韩氏微微沉吟,儿子这番话说得也确实在理。
她也知道,蔚秋桦后来在暗中帮漾漾,漾漾如今病情稳定,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她内心其实很感激,也存有报答之意。
只是,丈夫一向老成持重,他能有此结论,相信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她想了想,斟酌着说:“也许这个蔚姑娘确实是个好女子,但若她无意于你,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傅文渊原本情绪激昂,势要为自己所爱争取个高低。
而母亲这话一出,他顿时像是被人迅速抽去了心骨,半响都不曾言语。
蔚秋桦这一觉,便睡到了大中午。
从房间出来,听迎面过来的夏卉说:“正厅来了客人,夫人正在陪着喝茶,让我来看小姐醒了没呢!”
夏卉只说来人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却不认识是谁。
蔚秋桦疑惑着起身,洗漱穿戴完毕,便出去见客。
姜氏已经坐着陪着喝了三盏茶,见她来,总算如释重负。
还没走进,蔚秋桦远远的看到男子的侧颜,便顿住脚步。
这人怎么还登堂入室了!
萧祁臻听到蔚秋桦脚步声时,已经整衣肃冠,脸上端了温和的笑,侧头过来凝望她走来的方向。
他今日还特意穿了身月白色束金腰带暗纹袍泽长衫,比起他一贯的玄色衣衫,又多了几分亲和之感。
看着十分温和友善,与往常的桀骜完全是两个人。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氏笑着放下茶盏,招呼她坐下,指着堂屋一角堆砌的各色提篮礼品说:“这些都是这位梦公子给你送来的礼物,他是经宁安侯府谢大小姐介绍,来给他妹妹聘请西席夫子的。
我本想让夏卉去叫你早些起来的,他却体贴你昨日在侯府辛劳,让别吵醒,我便陪着在此处喝茶等你来。”
姜氏说着,还十分歉意的对萧祁臻笑了笑,“这都睡到日晒三竿了,真是失礼。”
蔚秋桦此时一脸的问号。
那日在姜宅大门口,母亲只匆匆见了萧祁臻一眼。
当时萧祁臻一身王世子衣袍,周身气魄摄人。
又有那么多枕戈待旦的护卫随侍,母亲不敢细细打量他的长相,现在再见面却不识,这个她可以理解。
但这“梦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事。
上辈子,她与萧祁臻闹了些小不愉快,生气不肯理他,他一直耐着性子哄劝,她却不为所动。
然后他便笑言:“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今日为夫也不当什么襄王了,只当你一人的梦公子可好?”
萧祁臻已经起了身,笑盈盈的望着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拱手礼:“蔚夫子。”
蔚秋桦几乎是僵硬着身子,屈膝还了礼,“梦公子有礼。”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逃,这上首坐着的可是她母亲!
这人居然在她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跟她搞小动作!
萧祁臻看出她的窘迫,脸上的神情更为得意,大大方方的抬手虚扶:“蔚夫子不必客气,请坐。”
说着,自己便掀袍子坐回原来的座位上。
蔚秋桦:“……”
这里是她家,他请她坐?
姜氏许是同萧祁臻说了这半日的话,两下聊得十分投契,并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反应有什么特别。
反倒是又主动跟萧祁臻搭话:“梦公子刚才说到令妹逃课下河抓泥鳅,那抓到之后呢?”
萧祁臻品了口茶后,才涩然笑着说:“没抓到泥鳅,倒是抓到一只蛤蟆,然后偷偷带回来,塞到夫子的课箱子里了。”
蔚秋桦:“……”
姜氏却被逗得哈哈大笑,直夸萧祁臻妹妹活泼可爱。
又笑着问蔚秋桦:“看来你已经名声在外了,若是你对这小女孩有办法,可不要推脱才是。”
蔚秋桦:“……”
她印象中萧祁臻是独子,哪里来的妹妹?
堂妹?表妹?
萧祁臻又添了一把火,起身对姜氏长揖到底:“小子先谢过夫人美言。”
又转身面对蔚秋桦,“舍妹顽皮,家父家母已经为她寻遍了整个京城的夫子,都说没有法子,还望蔚夫子能够仗义援手,若能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我定当尊奉夫子为上宾,去国安寺给你立个长生碑。”
“噗!”
蔚秋桦实在忍不住,口里的茶水没能咽下去。
一旁的夏卉见状,忙给她递来帕子擦嘴,但这眉眼里的笑却是止都止不住。
蔚秋桦没好气的嘟哝:“你想笑就笑,我们家没有不许人笑的道理。”
夏卉原本马上就要忍住了,听了蔚秋桦这抱怨,实在没忍住给笑出了声。
姜氏也乐了,指着蔚秋桦直笑骂猢狲。
萧祁臻一脸得意的看着她,因着背对着姜氏,还故意示威似的冲她眨眼睛。
看来趁她不在的这空挡,萧祁臻已经把姜氏哄得开开心心的。
怎么以前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个本事?
又说了会话,姜氏要留萧祁臻用午膳,萧祁臻识趣说要告退,姜氏便吩咐蔚秋桦送他出门。
姜府不大,穿过堂屋就来到天井小院,再经过门前的假山石和玄关一体的门栏,就到了大门口。
蔚秋桦见身后已无人,这才放心的小声埋怨:“你干嘛这个时候来找我,万一被我母亲看出破绽,你让我往后在家怎么待?”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蒙混过去,他又公然上门来拆台。
好在他应对得当,加上又有顺天府和宁安侯府的学童做铺垫,母亲对如今上门为子求学的人家也不轻易怀疑了。
萧祁臻:“我想你了。”
蔚秋桦惊愕抬头,对上他一汪情深的眼眸。
对峙两秒后,蔚秋桦脸色涨红,垂目道:“你就别说这些了……”
萧祁臻不松口:“你知道我是说真的。”
今天清晨,他一个人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了想,原来是秋儿没跟他一起回家。
那天他对秋儿表白求和被拒,还以为两人情分有损。
但在密道里面,秋儿那般紧张他的安危。
当时他便明白,她还是她,他们之间的情分也从未改变。
既然如此,那为何两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