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功夫,月圆喝下了整整一碗茶水,想要再喝第二碗,世成拦住了。
“丫头,一会吃粥,这茶水少喝些,吃饱要坐马哩。”
“哦。”
“丫头,你……”世成刚想问询月圆那天看到了什么,大爷恰好端来了新鲜炒好的鸡,一路小跑,又盛来一盆杂粮粥,世成便不再问,帮月圆盛上一碗,再把两个鸡腿挑出来,放在月圆面前,“丫头先吃,吃饱哦。”
月圆看到鸡腿,眼睛闪烁着馋嘴的光芒,赶忙徒手抓起,狼吞虎咽地吃。
颠簸的马背,月圆一言不发,夕阳已西下,他们终于赶到县城的警察局。
“长官好!”世成牵着月圆,路过的当地同僚,看见世成,无不行礼问好,世成走向写着会议室的房门门口,推门而入,也不关门,径自坐在空位上,等待当地负责人前来。
等了许久,三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风风火火跑来。
“长官久等了!我是管辖小林村的刘庄镇保安队的所长刘壮。”
“长官您好!我是县保安队大队长何刚德!”
“长官您好,我是县警察局局长,李中正。”
世成看了一眼三个人的脸庞,李局长瘦削,头发黑白参半;何队长看起来约摸二十郎当岁,看来是走了后门,刘所长一头白发,但身材臃肿,看来应该是当地的富贵人家。
“我是南京总署重案组组长,陈世成,开始开会吧。”
世成听取了三人的汇报,得知了如下情况:
小林村屠村案,死亡人数298人,家畜也全数死亡,伤口均非利刃导致,所有人皆为棍棒一击致命,且所有尸体皆未出家门,也就是在屋里被一击击杀,案发时间大致为丑时,案发时,所有村民都处于熟睡状态,连个起夜的都没有,仅月圆,不知何故,凌晨离开了家……
会议结束后,世成便独自坐在会议室整理资料和思绪,回过神时,已是子时。月圆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留下两道白色的泪痕。
案子已经传遍了江苏省,三天了还无人来接月圆,想必已经没有亲人了吧,先带着吧,反正她身上,或许会有破案的线索……世成心里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月圆,将月圆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抱稳后,朝当地安排的临时宿舍走。
宿舍较简陋,虽然空间挺大,但整间屋子,只有一张铺好被卧的简陋的木床,另外还有张桌子和椅子,桌子上有一个茶杯,除此之外,旁无其他。
床上铺着席子,席子上有一张单薄的棉花床单,世成将席子抽出来,铺在地面,然后将依然熟睡的月圆放在床上,盖好小被子,自己便躺在地上,张着眼睛思考。
一击击杀,所有死者都在屋内没逃出房门,说明犯案者众多且井然有序,推断犯案人数至少百余人,但百余人仍无法保证顺利实施杀戮,更何况去保证被杀者逃不出房门,体力和心理素质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犯案人数可确定在两百人左右,犯案者只会多,不会少。
犯案缘由是什么?单说钱财,不至于要杀光整个村子,虽然现场证财物都被尽数掠走,但财物不是主因,只是顺便,看来,犯案缘由要从带头者去分析,不制定一个这么庞大的计划,是无法如此顺利实施的,犯案者十分服从,而为何如此服从?
村子里是牲畜也全数被利刃杀死,凶器应该是村民家中的利刃,村民死于棍棒击杀,村民死后,凶手拿村民的利刃屠杀牲畜,最后再洗劫,然后离去,牲畜的尸体均没有被拖动的痕迹,周围也没有拖动的痕迹,说明只是为了杀,而没考虑过食物的问题,侧面证明了,这个计划的制定者,有雄厚的财力。
有组织有秩序,说明不是第一次犯案,只是第一次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只要收集最近整个江苏的凶杀案去对比,这个案件就能水落石出。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已经不是关键了,但世成却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月圆是如何逃过一劫的?为何要在深夜离开家,在案发之后又独自回到村里,月圆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所以不会跟凶手有联系,但又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当晚离开了,次日又回来,什么原因呢?想到这,世成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从耳边吹过,甚至听到轻但细微的诡异风声,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睡觉吧,一觉起来,这些疑问都会找到答案。
月圆睁开眼,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左顾右盼中,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能模糊地看到周围景象,自己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低头看到地上有个人影,吓得月圆心中一惊,可地上这人似乎睡着了,月圆稍定定心,认为地上躺着的那人应该是成叔,靠近去看,果然是成叔,月圆便安心下来,这周围是如此陌生与寂静,窗外时不时有风声传来,月圆也不觉得害怕,坐在床边,或许是晕倒的时间太久,这一醒来,小脑袋晕晕乎乎,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在村里的生活,其实也经常饿肚子,因为今年的收成并不好,家里顿顿稀粥配木薯,想到家……月圆忽然意识到,爹娘……死了?那天看到爹娘躺在堂屋,躺在一片深红的液体中,口鼻冒血,爹娘的脸也变了形,甚是可怖,可……那是爹娘,害怕自己那变得吓人的爹娘,是不对的,月圆用这个念头努力去消除内心的恐惧,可那画面一直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直至她甚至听到现场的声音……
“啊!”月圆从画面中缓过神,被吓得失魂落魄,惊声尖叫起来。
世成被尖叫吓醒,一个猛子坐起身,左看右看,然后站起来,赶忙摸索到床边,把尖叫的月圆抱在怀里。
“咋啦丫头,不怕,叔在呢。”世成紧紧抱着月圆,安慰道。
“呜呜呜……俺爹俺娘……死了……呜呜呜……”月圆痛哭起来,而心痛之时这温暖的怀抱,令月圆心里更加难受,哭声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