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世界前最后三天，我决定和江楚柠好好相处，做她希望的模范丈夫。
我不再因她的竹马拈酸吃醋，不再为她彻夜不归大吵大闹。
第一天，她冷哼一声：「还算你识趣点了，早这样大家都开心。」
第二天，她目光复杂，声音带着浓浓地不解：「沈远，你怎么不生气？」
我淡淡笑：「这不是你期待的样子吗？」
第三天，她对着打不通的电话嚎啕大哭，像个孩子般要我回来。
可是我再也回不来了。
1
再次和系统联系上之前，江楚柠已经和我冷战一周了。
我彻底失望，联系上许久不见的系统，决定三天后离开。
最后的三天，我想和江楚柠好好相处。
做她希望的完美恋人，让我们的婚姻体面收场。
系统离开后，我主动拿出手机给江楚柠打电话。
这是我们这段时间来的第一次联系。
电话却一连几次都被挂断。
我机械地反复拨通。
那边终于响起江楚柠的声音，恼怒又烦躁：
「沈远，你有完没完？」
我微愣，本已失望的心还是被刺痛。
我刻意忽略了她语气中的情绪，温柔地问：
「柠柠，今晚回来吗，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江楚柠讥笑一声，语气高傲：
「沈远，你不嘴硬了啊？」
「要我回去也可以，但是你要先反思自己错误，跟屿和哥哥道歉。」
……
一周前，江楚柠帮竹马赵屿和庆祝生日。
赵屿和拍了照片发朋友圈：
【世界辽阔，有你的地方才是归处。】
照片里赵屿和脸上抹了奶油，双手合十许愿。
周围被大牌礼盒包围，江楚柠就站在她身后。
暖黄色的烛光下，她笑得纯真又深情。
下面有共同好友的高呼好磕。
赵屿和回了个笑哭的表情：
【别起哄，柠柠有老公，一会他看到了该吃醋了。】
我也点了个赞，评论：
【真羡慕你过生日有我老婆陪】
几分钟后，那条朋友圈被删了。
江楚柠的电话随之而来，她怒斥：「沈远，你有病啊，屿和今天生日，你是故意在今天给他添晦气吧。」
赵屿和声音落寞：「柠柠，你别怪深远，都怪我没分寸，炫耀有你陪着我过生日。」
江楚柠语气温柔地哄她：「跟你没关系，是他跟我较劲，故意拿你撒气呢。」
她语气转而冷硬：「不过沈远太高估自己了，没有什么比你的生日更重要。」
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毫无顾忌地贬低着我。
一字一句，宛如凌迟。
我手掌青筋暴起，强压难过和怒意：「对啊，竹马的生日，怎么也比和我的结婚纪念日重要。」
江楚柠呼吸一滞，声音也轻了些，问：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可我还没回答，听筒里又传来赵屿和的叹气声。
「沈远，都是我出现的不合时宜，我这就去当面跟你道歉……」
江楚柠那原本不多的愧疚似乎瞬间消失。
她柔声安慰赵屿和，又继续训斥我：「不过一个结婚纪念日而已，哪年不能过？这可是屿和哥哥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沈远你能不能大度点！」
我字字清晰地告诉他，我不能。
我没办法接受我的老婆，在和一个别的男人暧昧不清。
更何况，我是男人，太了解赵屿和的心思了。
现在还没有上床，是因为他知道江楚柠还有基本的道德底线。
不会这么快婚内身体出轨。
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突破这一步也要不了多久了。
我挂断电话。
看着冰淇淋蛋糕上，亲吻的两个小人渐渐融化，染脏了结婚七周年纪念日的字样。
我拿起蛋糕，丢进垃圾桶。
手机有新的消息提示，点开，又是赵屿和微博小号发来的挑衅。
【沈远，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二选一时，柠柠选择的永远会是我，信了吗。】
在几个小时前，我还不信。
可现在，已成事实。
江楚柠一夜未归。
我再醒来时，她正在餐厅吃早饭。
见到我，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说：「一会跟我去公司，去跟屿和哥哥道个歉。因为你的一条评论，他自责难受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我嗤笑一声：「我不去。」
「你们共度一夜还不够，还要我道歉助兴吗？」
「沈远，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她像个炸毛的孔雀，「屿和哥哥只是我招来的总监，而且他现在家破人亡，你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我嘴角轻勾，嘲弄地看他：「睡到床上的总监吗？」
江楚柠勃然变色，掀翻餐桌。
餐具散落在瓷砖上，噼里啪啦。
我闭上眼睛，偏过头不去看。
心中的失望层层累积。
江楚柠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了呢？
江楚柠愤恨地低吼：「我说了我们没有睡你为什么不信！既然你固执已见，那我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她摔门而出。
一周都没有再回来。
我难过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可这期间，赵屿和小号的动态一直没有停止过更新。
【被青梅霸总带来爱琴海出差了，工作比休息还开心】
【捂脸笑，不小心摔在沙滩上，膝盖被小石头刺破了，青梅霸总心疼地骂了我十分钟，要去哄小公主了】
【青梅霸总终于答应要在我面前穿甜甜的公主裙了，她说只有在我面前她才可以做小女孩。】
我没有再吵再闹，默默将这些截图保存。
今早，赵屿和的动态告诉我，他们从爱琴海回国了。
已经烂掉的人，就该及时扔掉。
……
江楚柠的声音继续从听筒处传来：
「沈远，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思绪回笼，我淡淡地回复他：「好。」
那边原本吵闹的背景声忽然静了下来。
几秒后，江楚柠才重新问我：「你说什么？」
我嘴角艰难地扯出笑容：「我说，我同意去跟赵屿和道歉。」
最后三天，我会完成你的一切要求。
然后，永远地离开你。
2
我按照江楚柠发来的定位找来。
热闹的包厢里人声鼎沸。
我一出现在门口，就有人吹了声口哨：
「远哥来了啊。」
揶揄的声音，满满的期待。
自从赵屿和回来后，我和江楚柠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圈子里的朋友们都知道。
我环视四周，找到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江楚柠。
目光相触，不辨喜怒。
赵屿和坐在他旁边，两人身体紧挨着。
「远哥，听说你是来给屿和哥道歉的啊。」有人起哄。
江楚柠的朋友们，是最擅长见风使陀的人。
以前江楚柠爱我，他们便一口一个远哥，从来不敢拿我开玩笑。
如今赵屿和回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屿和在江楚柠心中的特殊。
对我，也就多了很多轻视。
我上前两步，目光划过桌子上倒满酒的酒杯，轻轻拿起：「为了表示诚意，我干了这杯酒，向照先生道歉，好吗？」
江楚柠歪头看看赵屿和，似乎在问他的意思。
又好整以暇地看向我，沉默不言。
身边人眼神雀跃，都是在看好戏的样子。
「远哥，这是干什么。」
赵屿和忽然站起来，像受惊一般，慌乱地要抢过我手里的酒杯。
「上次你也只是骂了我几句，也是我应该受着的，我怎么受得你的道歉。」
他语气哀伤自怜。
江楚柠眼里闪过心疼，也站起身拉他坐回去。
「你怎么受不起？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赵屿和的眼里星光闪烁，感激地看向江楚柠，几秒后才回看我：「那就喝这一小杯就好了，喝完大家的误会就都解释清楚了。」
他笑着把酒杯递给我：「远哥，柠柠和我是青梅竹马，我们习惯性互相撑腰了，你别生气哈。」
我看向江楚柠，轻笑，淡漠平和地接过酒杯：「当然不会。」
我举杯：「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之前是我爱拈酸吃醋，误会了柠柠和赵先生的关系，才惹得赵先生不快，今天这杯酒算我自罚，向赵先生道歉。」
说完，我目光环视在场众人。
众人皆是一怔。
有人低语：「不是吧，这还是那个矜贵自傲的沈远吗？」
正中的江楚柠，也怔怔然一瞬。
我不顾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抬手将一杯酒全部喝下。
我本来就酒精过敏，江楚柠也知道。
一杯酒喝完，身体已经像一块漂浮在江流上的浮木。
有人搀住我：「远哥，别喝了。」
他的脸虚晃着，我努力辨认，才看清是江楚柠的闺蜜何宋。
刚才整个屋子里，好像只有她没有起哄。
「谢谢。」我小声向他道谢。
然后想抬头问江楚柠，这样的道歉够了吗时。
就看见赵屿和飞速给到其他人一个眼神。
紧接着，就有人高声起哄：「远哥好酒量啊，不过想要体现出道歉的诚意，一杯可不够吧。」
他不怀好意地把一整瓶红酒朝我推了推。
又回头看了眼江楚柠：「柠柠，你说是吧。」
江楚柠眉头早就皱起。
她默默看着靠近我的酒瓶，刚要开口。
赵屿和低哑的声音响起：「别这么说，远哥能屈尊降贵跟我一个家破人亡的人道歉，已经是我的荣幸了。只要以后远哥不再冲到办公室羞辱我，不耽误公司的工作，要我怎样都可以。」
江楚柠扬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还冲到办公室羞辱过你？什么时候！」
她声音拔高，整个包厢内都安静下来。
3
赵屿和嗫嚅：「就是……就是我做你秘书第一天。」
江楚柠眼底升腾起怒气，抬头看向我。
没错，那天我确实去了。
在此之前，我因为赵屿和已经跟江楚柠吵了无数次。
深更半夜，赵屿和发烧要找她陪同去医院。
赵屿和喝醉了，要找她去接。
赵屿和买衣服，要发图片问她哪一件最好看。
浓烈的爱意与稳定的情绪永远不能共存。
除非不爱。
我们争执、大吵，我求她有点边界感，多在乎一点我的感受。
她答应了我，以后会跟赵屿和保持距离。
可仅仅几天后，我就收到赵屿和的微信：
「沈远，你再阻拦又有什么用，只要我掉几滴眼泪，柠柠不还是答应了我进公司了？」
我以为是他故意虚造事实，挑拨离间。
我相信江楚柠不会骗我。
可还是带着一丝不安悄悄来到江楚柠的办公室。
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总监办公室的赵屿和。
他扯扯领带，得意地看我：「沈远，我的领带好看吗，柠柠送我的入职礼物。」
那副嘴脸实在令我恶心。
我扬手，重重给了他一拳。
「赵屿和，总是捡别人的东西，你不嫌脏吗？」
那时，他捂着脸，却轻狂地看着我笑：「沈远，你这是感觉到自己就要失去柠柠了，所以害怕吗？」
现在，赵屿和又红着眼捂住自己完好的半边脸，苦笑：
「远哥那天就是打了我一拳而已，没关系，只要远哥能出气，不让你们夫妻吵架，打我多疼都没关系。」
江楚柠听完，沉着脸看向我。
眼里的怒气，仿佛要将我吞没。
「沈远，我以为你只是小气自私，对我占有欲太强了，才一时接受不了屿和哥哥回来。可我没想到，现在的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恶毒阴狠的男人。」
冰冷的声音，没有半点怜惜：「我看，喝这一瓶，都算是便宜你了。」
我错愕地抬头，看她：「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江楚柠轻哼一声：「事实胜于雄辩。」
「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我猩红的眼睛看着她。
江楚柠轻嗤：「那你今天是来干嘛的？」
她目光看向我身后的门口，面色紧绷：「如果你并不是来道歉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心如同被万千根针刺痛。
一滴泪砸向地面，又立刻消失。
我惊讶的地发现，来这之前，我明明已经做好了脱离世界的准备。
可好像，心中还是残存着一线希望。
或许只是误会呢？或许……他还爱我。
可惜，那瓶酒，压倒了最后一线生机。
江楚柠，我不要你了。
我笑着看她：「是不是我喝了这瓶酒，你就原谅我了，可以跟我回家了？」
赵屿和也抬头看她。
江楚柠静静眸子看不出喜怒，她声音淡淡：「你先喝了再说。」
我咽下喉头的苦涩，木然地点头：「好。」
可下一秒，手里的酒瓶却被人夺走。
「柠柠，一瓶下去会要人命的！」
是何宋。
江楚柠勾唇，并不理她，只看向我：
「沈远，选择权在你，我不逼你。」
一颗心仿佛早就被吹得七零八落，此时，我竟然一点不觉得疼了。
「我喝。」
我固执地从何宋手里拿过酒瓶，低声再次向她道谢后，嘴巴对准瓶口，大口大口地吞咽。
神思恍惚之际，我仿佛看到江楚柠推开人群，朝我大步跨过来。
我的身体沉沉倒下。
江楚柠，这酒好苦啊。
4
梦里，我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
我刚穿到这个世界。
那时的江楚柠，压抑、孤僻。
她是私生女，妈妈死后，才被接回江家。
系统提醒我剧情。
江楚柠小时候刚回顾家时，不招世家二代们的喜欢，常常被人欺负。
那次，一群小二代们又拿着水枪朝他喷水时，穿着小西装的赵屿和挺身而出。
成为了江楚柠记忆里念念不忘的保护神。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只是赵屿和为了讨好不远处的女主，故意展现出的勇敢善良。
江楚柠在其中，不过是个工具。
我穿来时，江楚柠已经渐渐在顾家崭露锋芒。
她聪明、敢拼，游走在法律边缘签下一个又一个合作。
可这种手段并不受江家老爷子的认可。
我作为世交家刚刚回国的小儿子和她相亲，出现在她身边。
一开始，江楚柠对我并无好感。
连续一个月，攻略进度毫无进展。
直到一天，我代替父亲参与地标建筑谈判，江楚柠也在其中。
饭桌上有大人物故意为难我，要我逐一向饭桌上的人敬酒。
一杯下肚，身体已经开始发痒，渐渐起来红疹子。
第二杯送到嘴边时，有人伸手擒住我的手腕。
是江楚柠。
她从我手里拿过酒杯，淡笑看向众人：「江家和沈家是世交，剩下的几杯就由我替喝吧。」
觥筹交错间，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从我身上引开，同时歪头低声提醒我：
「酒精过敏的话，我建议你现在悄悄离开，去吃药，我帮你掩护。」
我微愣，抬头，她却已眸光闪亮地融入众人的交谈。
自信从容，明艳动人。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感受到，我心动了。
之后我频频主动约她。
慢慢用贴心和温柔融化她满身的硬刺，拉近她和江家老爷子的关系。
又利用沈家的人脉关系，帮她合法地签成一个又一个单子，提高他在江氏的话语权。
我不想让她成为金丝雀，我想让她有展翅高飞的翅膀。
我们共同打拼的足迹遍布全球。
那次在东南亚的谈判中，我们遇上地方势力交火。
被困三天三夜。
即将走出那片雨林前，却遇匪徒。
我挡在她身前，子弹打在我的左心房。
千钧一发之际，我们提前安排好的外援终于到达，从一群亡命之徒手中营救出我们。
将我转送到医院的车上，江楚柠第一次红了眼，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我的身上。
她浑身颤抖着，问我怎么这么傻，求我坚持住。
她说：「我们还没有举办婚礼，我还没有为你穿上婚纱，你不能死。」
那时的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嘎在这片土地了。
我抬手抚摸着江楚柠的脸，强笑：
「别哭啊柠柠，我本来就是为你来到这个世界的。」
幸运的是，子弹没有打中致命的位置，我活了下来。
休养三个月后，我们的盛世婚礼轰动全球。
婚后无数次深夜的抵死缠绵时，她在我耳边一次又一次地说着爱我。
彼时赵屿和早就和女主在国外成婚。
我也以为，我和江楚柠的世界不会再有别的枝节。
……
昏昏沉沉间，我感觉有人帮我换下衣服。
我执拗地推开他：「不要碰我，我有老婆的。」
那人正在我衣服间手上的动作一滞，指腹刚好停在枪疤的位置。
曾经的伤口早已愈合增生，长出新的血肉。
却永远将那一刻定格在我身上。
那人仿佛呆了很久。
她轻哄：「乖，别闹，先换了衣服洗个澡。」
她又唠唠叨叨说了好多，我听不清，捂住她的嘴。
「好吵。」
说完，自己忽然悲上心头，眼睛泛酸。
那人问：「你哭什么？」
一句话，像被扯开的毛线线头。
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老婆喜欢上了别人了，她违背我们的誓言了，我不要她了，我要走了。」
那人似乎愣住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卧室里光影错落。
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明天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他提醒：「江楚柠就在外面。」
系统声音刚落下，江楚柠就端着蜂蜜水出现在门口。
她声音微哑，看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沈远，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