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走到门口，习惯性地朝着猫眼看了一眼，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蹙。
江聿？
不在医院里陪着张妈，来这里做什么？
摁下心里的疑惑，沈清欢伸手开了门，随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张妈担心你把厨房给烧了，就让我回来看看你。”江聿说着，熟练地在门口换了拖鞋，然后提步朝着里面走去。
他刚走进客厅，就闻到一股鸡汤独有的香味。
江聿扭头看向沈清欢，“张妈说，你要给她煲海参乌鸡汤？”
沈清欢：“你不是已经闻到香味儿了吗？”
江聿眼中闪过狐疑之色，看向沈清欢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你没有找帮手？”沈清欢的厨艺怎么样，他比谁都要清楚！
沈清欢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轻嗤一声，“不就是煲个汤而已，有什么难的！”
江聿：“！！”
真不知道以前是谁下厨，差点把厨房给点着了！
他又睇了一眼沈清欢，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厨房走去。
沈清欢裹了裹后槽牙，连忙跟上去，又莫名心酸地问了一句：“江聿，你对我的认知，是不是还停留在很多年以前？”
江聿脚下一顿，想说没有，可这几年他的确故意在疏远她。
爷爷说，是他不够信任她，他迟早会后悔！
是啊！爷爷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早就已经后悔了，只恨不得带着记忆重来一次。
“对不起！”
他扭头看向沈清欢，那双幽黯的黑眸中满是愧疚和自嘲。
沈清欢愣住，不解地看向江聿。
她不明白江聿为什么突然跟她说对不起，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眼中涌出的愧疚。
迎上沈清欢那双漂亮清澈的瞳眸，江聿忽然就笑了，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可他还是拼命忍住了这个念头，生怕自己的行为遭到她的厌烦。
“我去看看你煲的海参乌鸡汤。”
沈清欢连忙跟上去，娇软的唇瓣微微弯了弯说：“我已经煲了快两个小时了，你可以帮我尝尝看，我觉得味道应该不会差。”
她可是严格按照张妈给的步骤做的。
沈清欢说完，连忙拿起陶瓷勺子递给江聿。
江聿伸手接过来，很自然地掀开盖子，用陶瓷勺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点出来。
担心汤，又轻轻吹了几下。
等到差不多变温热时，他试着尝了尝。
从江聿盛出鸡汤的那一刻，沈清欢就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见江聿喝了一口，她肋骨下的那一颗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味道怎么样？跟张妈煲的比……是不是查了很多？”
饶是她严格按照张妈给的步骤做的，可她心里依旧没有底儿。
江聿抬眼看向满眼急切的沈清欢，微微勾起的薄唇不由得漾开了笑意，他很认真地说：“这道海参乌鸡汤可以出师了，跟以前张妈做的味道差不多。”
“真的？”
沈清欢满眼欢喜。
江聿勾起唇，“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自己可以尝尝看。”
他说着，将手里的陶瓷勺递给了沈清欢。
沈清欢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近乡情怯般，她鼓起勇气盛出一小勺鸡汤，然后放到嘴巴，小心翼翼地尝了一下。
她眼睛不由亮了，像是散落了漫天的星辰，璀璨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望着那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江聿的神色忽然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等他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心里猛地一惊，连忙扭过头去了，又不动声色地说了句：“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喝？”
沈清欢点头如鸡琢米似的，眼里闪着光亮，她笑眯眯地说：“那我现在可以用保温壶盛出来了，然后就带去医院给张妈喝。”
顿了顿，她又显摆似的继续说：“我查过的，这个海参乌鸡汤可以补气血，提到免疫力，还能增强抗病能力，特别适合现在的张妈。”
担心沈清欢被滚烫的汤汁溅到，江聿从她手里结果陶瓷勺，又说：“你在一旁等着，我来盛。”
沈清欢愣了一瞬，没有拒绝，安静地站在旁边，守着江聿慢慢将砂锅里的海参乌鸡汤倒去保温壶。
他们才家里出发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大片的黑暗像是浓郁的墨汁儿，将这个城市笼罩起来，那些栉次鳞比的灯光，像夜幕中的星子般闪烁。
沈清欢安静地坐在副驾，微微偏头，眼睛看向车窗外的灯火阑珊。
“对于张妈的病情，你有什么看法吗？”
江聿忽然开口，他没有扭头看她，而是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路面。
沈清欢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江聿。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同她谈起张妈的病情。 见沈清欢没有作声，江聿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你是想让张妈一直住在医院里治疗，还是带着张妈自驾出去旅行？其实，我之后又咨询了这方面的其他的专家，张妈身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完全扩散了，就算在医院里接受化疗，也活不过半年。”
活不过半年吗？
沈清欢嘴巴张了张，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陪伴了她很久的张妈，很快就会从她身边永远地离开了。
江聿：“还有，张妈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病情的，我陪她聊天的时候，她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我，她不想一直住在医院里，她想离开。”
沈清欢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直到他们从车里下来，沈清欢忽然止住脚步，下意识地伸手拉住江聿的衣角。
江聿愣了一下，扭头看她，“怎么了？”
沈清欢咬了咬唇角，指尖用力捏紧，将他的衣角团成了一团，“江聿，我，我想自驾带张妈出去走走，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江家工作，从来都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我想在征得张妈的同意之后就出发。”
迎上那一双坚毅又灼灼的黑眸，江聿微微失神，毫不犹豫地开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刚好我也有好几年没休年假了，这几年的假期累积起来，大概可以休息一个来月，公司的事情我可以远程处理。”
“你去做什么？”
沈清欢下意识地反问。
江聿：“陪去张妈。”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其实包藏了私心。
沈清欢噎了一下，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毕竟，他也没说要陪她，她是去陪张妈的，比起她跟张妈的感情，江聿一点都不比她少，她还没去江家，张妈就已经在江家照顾他了。
一路沉默，总算到了张妈的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