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和将于刚准备推门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张妈和李叔聊天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边的江聿，刚好江聿也望向她。
两人默契地缩回手，安静地站在门口。
“莲香，你什么都别去想，就好好地待在医院里治病，等病好了，你想去哪儿都行，咱不急于这一时。”
“我这能不急吗？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儿，我能不清楚吗？少爷和欢欢都说没事儿，可我知道，他们这是瞒着我呢！我这八成是恶性肿瘤，其实，也没什么的，我这人想得很开。”
“我才说了让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怎么又……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恶性肿瘤咱也不怕，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医生肯定会治好你。”
“你又哄我！我又不是傻子，这癌症根本就治不好，再多的钱都治不好，不过，我不怕的！人活着总是有一死，迟早的事情，我呀！也只是比你早了几十年。”
“你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少爷和欢欢一定不会放弃你，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为你治疗。”
“老李，说真的，如果我患上的真的是恶性肿瘤，那我就不治了，我想好好地出去走一走，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嚷嚷着说要出去看世界吗？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我也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这江家做了大半辈子的佣人，哪里都没有去过，其实也挺遗憾的，既然我已经要死了，那我不如趁这个时间出去走走，就是明天死了，我也不会留下遗憾。”
……
沈清欢显然没有想到，张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当事人和旁观者看事情的角度总是不一样，张妈不应该这样。
她扭头睇了一眼江聿，嘴巴微微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而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李叔也在呀！”
沈清欢提步走进去，笑盈盈地李叔打招呼。
江聿紧跟在沈清欢的身后，“李叔来了。”
老李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湿润，笑着回应他们，“我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陪着莲香聊聊天。”
“李叔，我给张妈煲了海参乌鸡汤，一会儿你也喝点，尝尝我的手艺。”沈清欢一边说着，一边将保温壶打开，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海参乌鸡汤出来。
张妈哪里想得到，沈清欢还真的煲了海参乌鸡汤，给她送过来！她眼睛不由变得湿润，喉咙也有些哽咽，“你还真回去给我煲汤了？”
沈清欢点头如鸡啄米般，好看的眉眼微微弯了弯说：“当然是真的！您快点尝尝我的手艺，看味道怎么样？这是我第一次煲海参乌鸡汤，整个过程都是严格按照您给我的步骤去做的。”
在沈清欢期待的目光下，张妈端起小碗，小心翼翼地浅喝了一口。
沈清欢满心紧张，生怕自己搞砸了，毕竟，江聿的话当不得真。
“张妈，这味道怎么样？”她着急地问。
张妈细细品尝了一下，抬眼看向沈清欢，眼里满是对她的赞扬，“就是这个味道！欢欢，你这个汤煲的不错，这味道很鲜美。”
张妈说着，又连忙将小碗递给老李，让老李也尝一口。
老李犹豫一下，就接了过去。
等尝过后，老李毫不吝啬对沈清欢的赞扬：“欢欢这厨艺见长了，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喝的汤，我记得以前，欢欢煎个鸡蛋都能糊掉，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喝到你煲的这么鲜美的鸡汤。”
沈清欢半眯起眸子微笑。
一旁的江聿全程都没有作声，直到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他才低声嘱咐张妈要好好养身体，等明天有空了再来医院看她。
从医院出来，天色早已经暗下来，大片的黑暗朝着这个城市奔涌而来，那些昏暗的路灯光栉比鳞次地亮起来，驱散了夜色的寂寥。
沈清欢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
“江聿，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先回去休息吧！”她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走在她身边的江聿，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江聿愣了一瞬，敛去心里的担忧，不动声色地说：“我陪你一起走走！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吃晚饭，好吗？”
沈清欢嘴巴张了张，想拒绝，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而不是身边多一个人。
似是看出来她心里的想法，江聿眸色微变，温声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就当作我没有存在。”
沈清欢：“？？”
江聿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接受了他的提议。
她不情不愿，可江聿轻松了。
沈清欢一路走着，她走得很慢，漫无目的。
大街上的人很多，车也多，入目的是一张张行色匆匆的面庞。
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沈清欢忽然停住脚步，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就好像是迷失了方向，她茫然地望着如流水般的车与行人。
渐渐地，她脸上的情绪变得焦躁，像是有一头野兽，要从心里冲出来。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那种莫名的悲伤，像是要将她彻底撕裂。
似是感觉到沈清欢身上的强烈的情绪，江聿偏过头，目光落在那一张明艳清冷的小脸上，他眸光微闪，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
下一秒。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只像是刚才冷水里拿出来的小手。
她的手很凉，很冰。
他的手很大，很暖和，像是一个小小的暖炉，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起来，源源不断的暖意慢慢地渗透她的皮肤，然后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
沈清欢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她任由他攥着她的手，任由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要是难过的话，就趴在我怀里哭一会儿，没有人会发现。”江聿温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在噪杂的环境下，她刚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欢愣了一瞬，不自觉地捏紧了指尖，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对温暖的留恋，她转身抱住了他，将自己的脸埋进眼前男人滚烫的胸口。
她没有掉眼泪，可眼尾湿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多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走过来。
他们渺小得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