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打盹竟然也是将将地过了一天,只是没有想到醒来却是这般光景。我仰头看了眼不带暖意的夕阳余晖,想来我白拂终究命大,就连阎王爷都不敢轻易收去。
我担忧地看向漠泽想要喊他,可是喊出的声音却变得喑哑滞涩,想来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摧残以及那长时间的求救,这个脆弱的喉咙终于是选择了罢工以示它对我这个主人对它使用不当的不满。这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如今落在我身上,却让我带着些苦涩的无奈。
缓缓地将手抚上心口,那一处的暖意忽而浓郁,忽而浅淡,我在王麻子诧异的眼神中用树枝划破了自己的手臂,看着那一抹血痕就这样留在手臂上,我无奈地笑了:果然,碎片的能量已经消耗不起了。
王麻子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被弄疼了,连忙扯了衣角将我的手臂裹住:“拂儿,这样子都可以被划破,你让哥哥我怎么说你好呢?”
我露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道:“麻子,快点离开这里吧,我们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们分心。”看着自己如今就连唯一的优势都是没有了,再留在这里,不过是个拖油瓶而已。漠泽是个富有大智慧的男人,我想他还不至于将自己陷在险境,而且他轻功甚是了得,再不济逃脱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和王麻子两人,实在太过碍事。
王麻子带着我毫无方向地穿梭在这一片树林之中,由于人迹罕至,四处都是倾斜的树杈、荆棘以及带刺的藤蔓,不消片刻,我和王麻子身上挂的彩就可以将自己逗乐。曾经, 我也无比地希望自己受的伤可以和普通人一般慢慢地恢复,可是如今真的实现了,我却又是无比想念它快速复合。
我被王麻子拉着似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跑了许久也不见周围的景色有着些微变化,遂扯住王麻子停了下来打量着四周道:“你认识路吗?”
王麻子之前凭着一股冲劲一路跑到了这个时候,如今被我扯住却是发现体力不支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我,我就往他们的反方向跑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来了。”
被王麻子带迷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而我很是自然地挑了块干净的地儿坐下说:“那先休息休息罢,休息好了你爬上树去看看望海山庄的方向,我们朝着山庄跑就可以了。”说完的刹那,我被自己恍了一跳,倘若是以前,我都是和王麻子互相埋怨着彼此的,如今却已经可以镇定地思考对策。不知为何,眼前突然闪现过那个人镇定从容似乎从未有过慌乱的脸,如果此时的王麻子可以换成漠泽,那该多好。
一听到要爬树,王麻子瞬间变成了一张苦瓜脸,我瘪了瘪嘴不屑道:“要么你就将你那娘喊过来,带我们离开呗。”本来我只是随口说说,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话音一落那白骨精就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就好像一直隐身在我们身边似的。
她这样突然,着实把我和王麻子都齐齐吓了一跳。我们两人瞪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骨精连大气都是不敢出,只觉到了冷汗顺着脸颊低落下来,渗进了泥土。我将眼睛瞪到了最大丝毫不敢眨眼睛,深怕眨了再睁开的时候那白骨精已经变成了前日里那般恐怖的模样,可是盯了她许久,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也没有眨眼睛。
我看着她突然来了气,想着她终是个妖不眨眼就不眨眼,不才本大妖本小姐可是没有这个强大的技能,所以在干瞪眼的比试中,以我失败告终。
可是眨了眨眼之后她也没什么动作,就这样站在那个地方。一身牙白色的纱裙随风起舞,垂落的青丝在一片绿影中舞着一抹抹迷人的弧度,余晖斜斜地照在她的背后,竟是衬得她似仙非仙起来。若不去想她前日里的那张血盆大口,反而更让人觉得是个天外飞仙,还是自带金光的那种仙美人儿。
我朝着王麻子努了努嘴小声道:“麻子,她不是你娘嘛?你怕什么?”
王麻子闻言朝着我这个方向挪了挪位置哀声道:“她要真是我娘,我也就不怕她了啊。可是这不是不是嘛?”听王麻子一说,我心中疑窦丛生:“那你怎么喊她娘?而且,她似乎就一直跟着我们。”
王麻子摇头长叹一声,道是这人间处处有奇遇,处处有惊魂啊。自那一天分别他独自回到家后,一个人就惶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妖怪在盯着自己,终于放不下恐惧,前往白家来寻我,当然我知道最要紧的还是寻找步涯。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在与他分开的那一天就去了望海山庄。见状,一般人定是失落打道回府,可是放在王麻子身上竟然变成了也要来望海山庄做做客。
当然以我对他的了解,除了嘴里说的害怕避妖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借此机会出来游山玩水一番。
于是他带了两个仆从匆匆往望海山庄赶来,中途歇息的时候不料瞥见了这个女妖,这一下可是把王麻子给吓得够惨,而那两个仆从也是在一片慌乱中落荒而逃。就在这时,步涯匆匆赶到见到这个女妖直接拔剑与之缠斗了起来,也不知怎地,那女妖突然戾气飙升,王麻子一骇之下哭爹喊娘地落荒而逃,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的是,那女妖本来已经占了优势,却不知也怎么的就给跑了。
我盯着面前的白骨精只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已经僵硬了,却还是不敢转动脖子,看着白骨精不解问道:“这和你喊她娘有什么关系?”
王麻子一脸哭丧道:“我当时说的就是,我的个娘啊,快跑。”
我终是熬不住与白骨精的对视遂决定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王麻子,扭动着酸胀的脖颈问他:“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只要喊她娘,她就会乖乖听话?”
王麻子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我一时心血来潮对着白骨精喊了一声:“娘,我要看你跳舞。”刚说完,王麻子就慌张地捂住了我的嘴,而那本来在安静的做个美人儿的白骨精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狂来,刹那间四周狂风大作阴云瞬间密布,王麻子冲着我吼道:“拂儿,你没事撩一个妖怪做啥?”
我抵制住狂风也大吼了回去:“我哪有嫐她?不是你说喊她娘,她都会照做吗?”
风云变色,白骨精似乎进了狂暴状态手臂大张伸开,而脖子也开始生硬地转动起来,我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她,起身就要拉着王麻子跑。这一次王麻子没有跟着我跑反而拉住我然后朝着白骨精喊道:“娘,不要伤害她。”
这天变得还真是快,忽而狂风大作,忽而又陡然转晴。我纳闷地看着王麻子,又纳闷地看着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树林,心里委实郁闷好奇到了极点。王麻子见我这般模样说:“她灵智虽然没有开通透,可是却也是懂一些的,你这样说未免会让她生气。”
我心中不乐意道:“可是……”话未说完,王麻子就打断了我:“我知道你可是什么,步大师也试过了,只有我喊有用。”
我咽了咽口水未曾想到王麻子还有这等吸引妖怪的本领,看来以往果真是我小瞧了他,眼神在王麻子和白骨精的身上徘徊了片刻忍不住笑出了声。王麻子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止住笑道:“没想到白骨精这母性光辉还认人的,而且细细一看,眉宇间你也挺像她的,想来如果可以瘦下来的话,麻子你应该也是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公子哥。”
王麻子不欢喜地抿了抿嘴道:“本公子本来就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拂儿,你终于承认了?”
我心中一沉严肃道:“那你是不是能让你娘带我们离开这片林子?”
王麻子打了个哈哈道:“你先说你是不是承认本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了,本公子再告诉你。”
我额角上青筋跳了两条,毫不客气地给了王麻子一拳道:“给你点颜料你还真开起染坊了不成?”然而那白骨精似乎真的认准了这个儿子,见我一拳挥在了她“宝贝儿子”的胸腹上,二话不说就冲上前,一巴掌甩过来直接将我掀飞出了数丈。我体内的五脏六腑通通挪了位置一般,疼得我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看着王麻子。
“麻子,这还真是你亲娘哎。”
王麻子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着实不轻,惊愣地看到白骨精再次冲我一爪子拍下来的时候道:“娘,她可是你儿媳,你万万伤不得她啊。”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无语道:“这白骨精还能听懂儿媳是啥?”
王麻子抱住白骨精的脚一脸哭腔地看着我:“姑奶奶,我求求你就少说点吧,你如果真将这个老祖宗给得罪透了,我喊她一万声娘也没用了。”
我也如王麻子一般死死地抱着一颗大树寻求安全感道:“你先将她制服了再说,以后有她在,我将你当祖宗供着还不成吗?”我已经想明白了,留得小命在,不怕没命找王麻子算账。
然而这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惹到了这个白骨精,戾气乍现,就连王麻子喊她娘都是不管用了。只见她仰天长啸一声蹭地从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数十米开外,而她的对面赫然正是一头浑身有些狼狈的赤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