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后人和魔域大陆的霸主大冰龙一战,一触即发。
不过彼时的仙柔,法力还并不深厚,在有着久远寿命的大冰龙汲冰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原本仅仅一瞬可以决出胜负的战斗,可是却偏偏持续了将将一个月。
如若当初我睡觉的地方哪怕是离得冰川近一些些,或许也被吵醒了。
可是一直以来,我都嫌弃那里太冷,所以每每睡觉,定要跑到离冰川分外远的地方,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有被吵醒的意外发生了。
仙柔当时并不知道大冰龙只是玩性大发,毕竟要在魔域大陆上见到这样一个敢和他正面一战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女娲后人,在看到仙柔现出真身的时候,他就被惊艳到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蛇尾,那其上的橘色蛇鳞夹杂着七彩,分外的美丽。
那个时候我只将一切都归咎到了缘分,可是当后来自己也经过了世事之后,才明白过来,缘分这种东西,其实早就注定好了。一眼往往就可以注定万年。
我曾经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只看着汲冰和仙柔的如胶似漆,觉着那情爱也就这样不过如此了。可是到后来,仙柔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抵挡了汲冰的致命一击,还将他受到重创的精魄温养在自己体内。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太多东西,也明白太多东西,随之而来,却是深深的不解。
这一切的答案,直到了我涅磐重生的那一日之时起,终于真切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更明白了什么叫做情深奈何缘浅。
仙柔说:“汲冰是魔族的王子,只因当年那一场补天大战,他来不及回去。”
她还说:“汲冰在那一战中身受重伤,沉睡千万年,待醒来的时候,已然忘却前尘。”
其实真若这样也是好了。可是奈何,十六年前的那一场战斗,给汲冰再一次带来了致命的伤害。就好似一个人的心里总会有两个小人儿,一个坏的小人儿,另一个是善的小人儿。
汲冰也是这般。只可惜,在畅尘那一击中,两个小人儿就此分离,坏的小人儿进入了仙柔的体内,这些年全靠她压制的;而善的小人儿却是步入了轮回劫,至今还在劫中。
阴错阳差地,没有想到却是让原本忘却前尘的汲冰恍惚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明白,仙柔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道说要送汲冰回去?
这无疑是我想地太天真了。
仙柔说:“这么多年来,我的灵魂和汲冰的精魄互相纠缠,如今已经脱不开了,我在魔化,九儿,我在魔化,你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发生,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地那样迅速。正是料到了他们可能会向芊儿下手,所以我这才带着你去了仙灵台。”
她眼含着黑泪,如今的她不复那谪仙般的不染纤尘,恍若来自魔域的圣女,可是我知道,她是仙柔,是女娲后人,一直都是。
她落着泪声音凄凄:“九儿,对不起,我利用了你,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有力量,可以保护芊儿。”
我缓缓地朝她走去,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我不怪你,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或许,芊儿还不至于落入敌手。”
她摇头道:“一切,都还得来得及。”
我轻轻地蹙起了眉,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下意识地就阻止道:“仙柔,万万不可。你还要等着大冰龙哥哥回来,你们还要长相厮守的。”
她却恍若未闻,稀稀落落地滴着泪,随后缓缓地闭上了眼道:“女娲一族从一开始就受了诅咒,世世代代的女娲后人都逃不开情这个劫。我的母亲是这般,而我又何尝不是这般。”
“自从怀上芊儿的那一刻起,我就预料到了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待汲冰苏醒的那一天,不要告诉他,就当作我是意外战死了罢。”
我望着她,想起了步涯说过的女娲一族的命运。是了,汲冰根本不知道,女娲后人的生命虽然无限,可是一旦诞下女儿,她的生命就会随着仅有的能量全部转移到下一代的女娲后人身上。
或许知道的话,就不会有芊儿这一场意外。
可是,历代以来的女娲后人,都为了爱情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最后唯独留下自责悔恨的另一个人罢了。
我摇了摇头蹙着眉下意识地想要拉住仙柔的手,可是下一刻她却脱离我而去:“九儿,我向再见一次汲冰。”
我终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从伸手抱住了她:“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芊儿。”竟然是忘记了,只有仙灵台九天之上的封印才可以封地住芊儿,而一旦离开,仙柔又迟迟没有将自己的女娲能力转给芊儿的话,那么不是仙柔死也就是芊儿死了。
我没有做过母亲,但是却也知道作为白拂的时候,母亲对我的浓浓爱护。
还有小白球,虽然他并非是我亲生的儿子,可是我对他的爱,却也只多不少了。
只是,好久没有见他了。
即便是后期的一段失忆时期,我都没有见到他,不知他是否还安好,是否偶尔还会想起,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口口声声喊着他儿子,却又要吃他肉的女子。
我怎能忍心拒绝一个做为母亲为了孩子牺牲自己性命的要求,何况,这一切我本身就责无旁贷,是我没有保护好芊儿,让她被人夺了去。
仙柔离开了,我没有一道跟着前去。
步涯担忧地走上来立在了我的身侧:“她一个人,没事吗?”
我淡淡地转过头来,用意念感受了芊儿的下落,正想说无妨,可是下一刻,我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了。我看不到自己此刻的神情,但是从步涯的眼眸中我可以猜到,绝对的不好看。
他紧张地想要伸手搀住我,可是还是顿住了:“没事吧?”
我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我自然没事,只是为什么芊儿会在那里?
收拾了一番情绪,我抬起头看了眼步涯,然后就将眼眸投到了不远处的北夜王宫——那里,有一个我放不下的人。
从涅槃那一刻起,我就不觉得世间万物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可是待真正结束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我以为能放下的人,却需要用我日日夜夜的思念来维系。
芊儿怎么会在北夜王宫呢?
……
和步涯一道,悄悄地落在了北夜王宫的一个角落。环顾四周,略显荒凉,铺了满地的秋夜,随风而起,旋转飞舞,随后又是缓缓地落了下来。
我记得这里,是冷宫——清怨宫!
三年前,北夜王和静贵妃双双死在了这里,而这也将是落在我和漠泽之间,永远划不过去的伤痛。
涅槃之日,想见仓促,又何尝不是我不敢面对他的质问,而选择的落荒而逃!
说到底,我终是没有勇气面对他。
可是如今,我却离得他那样近!
许是步涯感觉到了我的彷徨,视线落在远方的层层奢华宫殿上,轻叹道:“这三年,他一直在找你。”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不去见他吗?”
闻言,我偏过头看着步涯,他觉着疑惑也是这般注视着我,似乎沉寂了一个世纪一般,我终于是缓缓地开口了:“你早知道我们会出现这里?”
步涯一愣,旋即瞪着眼转过头去,入目的赫然是一道着黑金大袍头戴冕冠的身影。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漠泽,额前垂下的九旒冕帘虽然微微挡住了他逆光的表情,可是却依旧抵挡不住,他恍若高高在上的距离。
只不过,此时的他,更是多了一丝沧桑岁月带来的稳重。
因为,我觉得他应该是思念的我,我想大约应该是这样,可是我竟然丝毫看不到,他眼眸里那浓浓的眷恋。
彼时的我并不知道,我的眼神里,除了空洞的虚无,又何尝有一丝别样的情感。
三年不见,我们都学会了,如何更好地掩饰自己。
我一直如是,而他,或许是成长了。
他负手缓缓地走过来,每走一步都是沉稳,他说:“躲了我三年,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突然间,我好想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间那十余年的软弱因子,总觉着在听到他冷漠的声音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很疼,却也很痛!
但是,我依旧只是缓缓地笑了笑回答:“所以你和翩寞她们联合,用芊儿来逼我现身?”
原以为他会否定,却不曾想,就如我没有否认躲他一般,他也只是点了点头道:“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极限。我以为我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违背原则,但是想来,总也是会有例外。”
“阿拂,你就是那个例外。”
终于,我看到了稍微有一些熟悉的漠泽,此时的步涯,已经默默地退开,或许是找芊儿了,也或许却找个地方睡觉了。
我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展现任何的女儿情态,但是或许,在见到他的刹那,我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仙柔说,谅我多活个千年万年,但是在红尘情爱前,白拂的年龄才是我真实的年龄。
我突然间就不想掩饰自己了,我抬头看着他,用着我这三年来所有的思念,炯炯地望着他。
既然逃不开,或许面对才是最好的结果,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眼神太过炽烈,刹那间一抹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我就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淡淡的兰麝香,席卷了我所有的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