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还能再次见到老朋友，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我偏头一笑道：“步涯。”
如今的他相比以前行走江湖穿地要讲究多了，一身青灰色的道袍，长发被一根黑白的玉簪干净地挽起，腰间挂一黑色葫芦，身后佩一长剑，仪表堂堂，倒是要帅气了不少。
对他，我心中也是有感恩的。
不论是在我当年渡劫被翩寞和畅尘陷害之时，还是后来的帮我寻找碎片，他作为一个朋友，可以说是已经相当仁至义尽。但是，我也仅仅只能接受这等朋友的情义了，更进一步的，我却是无能为力。
他望着我，眼眸里的难以置信逐渐被惊喜取代，他奔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停顿了片刻，他又缓缓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耸了耸肩特特地将身子转了转道：“吃得好，睡得香。”
他眼里的惊喜久久无法散去，可是看着我却又带着一点害怕的惶恐，我知他害怕这是梦，不过我也仅仅一笑置之。
他说：“之前听漠泽说，你还活着，而且渡劫成功，我就很想去魔域大陆寻你。”
“你不是也照做了吗？”我轻轻一笑，旋即反应过来似乎将这他的窘困给道了出来，委实有些尴尬。
他挠了挠头笑：“你知道啊？”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自他踏入魔域大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也知道他是来找我的，可是以我如今的实力，要让一个人找不到实在是轻而易举。
这些年，除了他，还有许多漠泽的人，他们都前来寻我，只不过都无功而返了。
这一次上仙灵台九重天，却也实在没有想到会遇到步涯，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他如今已经是昆仑山的掌门，作为唯一在中土大陆降妖除魔的门派之首，自然也是偶尔需要来仙灵台的。
他听说了我们要上九天去看望芊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然而话音刚落，就觉着不妥，但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自然是不能收回，想来是害怕被拒绝吧，反正后来我随意地答应了他。
还说：“既然是去见本尊的小侄女，到时候可免不了破费送点礼物的。”
他憨憨地一笑应是。
不知为何，他给我的感觉变了太多。尚我还是白拂的时候，他哪有这般憨厚老实，心里的主意也是大着呢，可如今，却俨然变了一番模样。
九天很高，我们依旧没有选择飞，只是慢慢地拾级而上，身边是层层飘云，偶有阳光射来，心暖神怡。然而，就在我榻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前方传来的不善却让我敏锐地蹙起了眉。
“怎么了？”
仙柔第一个注意到了我的异样，我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伸开双手让她和步涯退后不要动。
下一刻，我就展开了原型，一旦变成原型的我，就再也受不住力量，我知道，仙灵台上众门派都是知晓了我的方位。
但是那又如何？
就在我刚化形之时，就看到有一道道黑光从里头逃出来，速度很快，但是再快却依旧逃脱不了我的眼睛。
“给我，定！”
那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停了下来，身形一定，我便认清了来人。
重新化为人形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前，看着熟悉的她，那犹如来自仙界的气质，红润小唇，粉白双颊，恍若隔世。
我抬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肩上轻笑：“翩寞，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一声冷哼不屑地看着我：“别假惺惺的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摇了摇头，虽然曾经恨她，可是如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犹如被清风吹散，剩下的也不过是那一声叹息罢了。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斜着眼根本不乐意看我，但是我却可以从她的眼眸里看出丝丝的嫉恨：“就许你在这？不许我在这？”
我摇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所幸蹙起了眉问她：“自然许你在这。但是我来这里却并非闲逛，想来你也不是吧？你在做什么直说吧。”
闻言，她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我就一定得告诉你？”
几次三番被她这般挑衅，我也有些恼了，黛眉紧紧蹙起的同时，我却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我迅速抬眸看向她，心里觉得不好，下一刻，果然听到了仙柔的呐喊：“还我芊儿。”
看到仙柔的身形化作一条直线冲出，我也撂下了翩寞就要赶过去，但是显然，即便我如今实力达到了巅峰，依旧会发生令我难以参透的事情。
本来被我施了定身术的翩寞不知为何，转瞬就是掠过了我，也掠过了仙柔，径直到了那啼哭声的旁边。
我吃惊与她的速度，虽然承认我仅仅使了半成功力，可是即便如此，翩寞的速度也不可能快至如此地步啊。
眼看着孩子已经从凉泸的手里转到了她的手上，我的心一沉下意识地就拉住了仙柔，果然，下一刻她就将芊儿高高举起道：“再往前一步，我就她从这九天云池上扔下去。”
“不要……”
爱女落入贼人手中，仙柔已经近乎缺失理智。
当年，畅尘仅仅用了相似的玉佩就可以让仙柔丧失理智，何况是如今这般爱女被人掌控在手里。
我拉着她，唇却咬地越来越深。
不知为何，翩寞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危险，越来越令人恐惧。
“你要怎样才能把芊儿还给我？”
翩寞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挑衅的眼神望过来，冲着我似笑非笑：“还给你？很简单啊，只要她将她的灵魂献祭给我，终身终世做我的奴仆就可以了。”
“你？”
“不可能。”
仙柔和步涯同时脱口而出，然而我却突然好像知道了什么，饶有兴致的看着翩寞道：“原来，你根本没中我的定身术。”
她道：“不过是骗骗你，让你掉以轻心罢了。”
我点了点头，和她相比，我总是输在她的这份心机上：“也确实是我疏忽了。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为了实力会将出卖自己灵魂，此生永坠魔道。”
或许是没料到会这样轻易被我看穿，她的眼眸里有一丝慌乱闪过，但也仅仅一瞬，而后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笑道：“我本来就是妖，又何来永坠魔道之说。”
我不再和她辩论魔道之事，垂下了眸子，睫毛敛去了一丝失望。曾经，我真的待她如姐妹的。
但是后来，她也确实是真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的。
仙柔听着我们的对话，尤其是听到我说的永坠魔道之时，双唇都是难以置信地张开，颤抖着看向那不远处被襁褓包裹着的婴儿。
“芊儿……”
声音似乎穿越重重的不舍，然后就是无奈地妥协。
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即便是汲冰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她都未曾放弃过。可是如今，却似乎是要真的放弃这个孩子了。
不为其他，就为着那一句魔道。
我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示意她安心，然后将她拖到了我的身后，正视着翩寞道：“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至于芊儿，你也别想带走。”
“今天或许就该让你知道，即便你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坠入魔道，获得了无穷无尽的永生和力量，但是那也不过是三界之外的存在，永远不可能受到认可。”
“至于你，曾经不是我的对手，如今，自然也不会是。”
话落的刹那，我体内一直在逐渐凝聚的涅槃之力就从掌心散开，瞬间化作一条流光射向了翩寞握着芊儿的那一只手。攻击来得出其不意，效果自然也如意料之中，只是接过，却是有些耐人不解了。
一道红影掠过，下一刻，我就看到身穿胭脂红衣裳的凉泸抱着孩子落在了远处。他还是一如先前的不然尘埃，唯一不同的却是，双眼狭长，犹如黑红眼线勾勒，眉心的一朵盛开的魔界之花更显得他犹如女子一般妖艳。
曾经，只觉着他好看，如今，却变得这般妖艳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入了魔道。
我实在想不通：“难道力量与你们而言，如此重要？”
翩寞下巴微微抬起，眼眸里的意味清晰可见，但是凉泸，却是在听到我的问话之后，将眼眸深深地定在了翩寞身上，看着她的背影辗转流离。
隐约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或许在很久以后，翩寞才会发觉，自己梦寐以求渴望的东西不过也就如那水中月雾中花一般，看看就罢了，但是若真要得到，却也没有多少意思，反而失去了原来赏月观花的乐趣。
或许，还失去了自己更为弥足珍贵的东西。
“若要带芊儿走，那你就把命留下吧。”
我从来不放狠话，但是今天却是被气急了，一想到难得来见一次侄女，竟然碰到了这种绑架事件，还是属于根本无法用金钱赎回的绑票，就让人愤怒至极。
再想到，翩寞一入魔道，这天下不知又有多少苍生要无枉受害，而仙柔，即便是身为女娲后代，可是这几年的力量几乎都在压制体内的汲冰，如今估计就连凉泸，都是打不过了。
“哼，今天既然来了，自然是做了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