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勤在吉祥酒楼定的六十桌流水席还真派上了用处,变成了鸿门宴。
冒牌货执意认定自己是真正的萧胜男,萧勤也就随她去了,看管她的都是萧家的家生子,出生在萧家,终生着效忠一个主人,对这个冒牌货自然不会有半点同情。
萧家的护卫每隔五年在家生子中选一批作为后备培养,像伍北陆西和顾齐,其实就是护卫队的后备力量,原名叫萧小五,萧小六,萧小七,顾长平的到来,迫使萧大帅选中他们三个身手好的,改了名,贴身护卫当今太子。
当然,伍北三个也不清楚顾长平竟然是大楚的储君,暗中猜测,估计是皇家旁支的一个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
顾齐因为回萧家汇报,被萧勤抓了壮丁,让他带人去附近的几个要地下请柬,请来了两桌大小将官,这两桌,被萧家护卫扣下一大半的人。
没被扣下的自然是封了口继续回去守着,秦国的抢粮大军眼看着就要来了。
萧宁萧辰和顾长平在吉祥酒楼也没闲着,天天帮着萧家护卫扣人,暗戳戳从后院门押走,四天时间,扣下疑似秦国卧底的将官竟有三十多人。
“这也太恐怖了。”萧宁坐在书房的窗边扳着手指算人数,“这还是冒牌货没有成气候之前呢,要是她真成了萧家家主,还不把整个宁远十七州双手奉上,到时候,秦国大军长驱直入,别说军中将士被杀,连百姓也逃不过被屠杀的命运。”
正在给她倒茶的萧辰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忙不迭用布擦干。
“阿辰,你抖什么?”
顾长平看了眼萧辰笑了声,“他被你吓着了。”
“我不是吓他,我说得是实话,秦国人太特么卑鄙无耻了,居然在我大楚的军中放了这么多的卧底,要打就真刀真枪的干。”
“无耻。”萧辰低声说道,“太无耻。”
顾长平也点头称是,三个人一时相顾无言。
街上似乎传来乱糟糟的响动,三个人的听力都好,相互看了一眼,下楼到了前头,有十几辆牛车缓缓从吉祥酒楼的门口经过,马车上覆盖着草席,露出四只脚,是两个死人并排被安放在一起。
“怎么回事?”萧辰问旁边打金铺的张老板。
“听说是军中的斥候被秦军发现杀了。”张老板抹了一把泪,“一百多人哪,被割断咽喉丢弃在荒野里,这几个是城南大营的。”
萧辰的身子微不可测的颤抖了下,被萧宁一把抓住手臂,拉了回来。
“阿辰,你要是怕,就不要看。”
萧辰的心脏难以抑制的颤抖着,萧宁见他鬓角滴下来的冷汗,把他拉回了后院,让他坐在客堂,给他倒了温水。
“我知你心地善良,但,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萧宁从来就没把他当外人,握着他的手腕,低声安慰他,“百年前,楚秦晋梁越五国本是统一的大国,大国崩裂,建立新的国家。宁远十七州本就是天下粮仓,秦国抢占先机占为己有,我大楚原本也是没有话说的,是秦国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大楚的边关,开启了七年的楚秦大战,最后,我大楚将宁远十七州划入版图,每年秋天,秦国大军南下抢粮,百年来没有停止过,身为大楚人,必须要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百年前,秦国本可以守住澧县梧州等七州之地,贪婪让他们丧失了冷静,最后被大楚军队攻下最后七州,天下粮仓归大楚所有,当今陛下其实有意用澧县七州换取两国和平,但秦国人很贪心,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七州,是十七州。”
萧辰的拳头握了握,最后松开,叹息道:“贪心的后果什么都得不到。”
“你好好在家休息,明天一早去烈火堂吧,我有事先走一步,顾长平,要不要一起回?”
“自然。”顾长平对于她的打算一清二楚,笑了笑,朝她递过去一记坚定的眼神:我也要一起去。
“不许丢下我。”萧辰猛地站起来,拉住萧宁的手臂,相处多年,怎会知道她眼睛一眨是什么意思,“我也要去,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着,这才是跟班存在的意义。”
“那还不去厨房把饼子烙起来,十个人,三天的量,看着做,我和顾长平出去买点东西。”拍拍身上丝绸做的衣裳,意思是去买些寻常百姓穿的粗布衣裳来,拉着顾长平出门了。
萧辰无奈,到前头的厨房去取面粉来,想起熊金山的肚子,觉得给他先烙个五十个饼子。
萧爹得知他提了十多斤面粉回后院,赶紧追过来看个究竟,萧辰只好说萧宁答应过别班的同窗,带饼子回去,萧爹立马说必须多加点馅料,可别丢了吉祥酒楼的脸,咱吉祥酒楼做出来的烙饼,必须得是全宁远最好吃的。
晚饭前,李玉秀和熊金山回来了,想在萧宁这里蹭饭,却见萧辰满头大汗在烙饼子,一问,都一脸呆滞。
“你们不打算去?”萧辰直白地看着他们,“那我就不用烙这么多饼子了。”
正好江长安打短工回来,按照和萧宁的约定,回来一起吃晚饭然后宿在她家,明日一早赶回烈火堂。
“去哪儿?”
萧辰跟他说了一遍,江长安道:“必须去啊,身为军人,责无旁贷。”
烈火堂创建十年,也只有他这个先从军后考入独一无二的存在。
宁远十七州,二十二万大军,萧大帅麾下黑甲军战无不胜,烈火营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江长安就算烈火营的马夫,那也是只需要来到烈火营一个月,脑子里就已经牢记自己身为军人必须要去做的。
“我去找傅继远。”李玉秀见江长安都这般坚决,身为晋国公府的三公子,他岂能退缩。
拉上熊金山就走,熊金山忙回头小声对萧辰嚷嚷:“阿辰,你们可要等我们回来一起吃晚饭!”
江长安和萧辰相视一笑,熊公子吃货本色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来帮你。”江长安撩起袖子帮萧辰和面,瞧瞧摊在桌子凳子上的饼子,心里不由得想,萧辰这家伙还真是贤惠。
过了半个多时辰,萧宁和顾长平回来了,每人手上拎着一个大布袋,萧宁朝厨房喊了一声,和顾长平进了练武堂,把买来的旧衣服搭配着挂起来。
等到李玉秀三个一起回来,被喊到练武堂试穿衣服。
甲等一班除了又高又壮的熊金山,其余九人的个子差不多高,身为女孩子,萧宁的身高一点不输。
身为侯府的公子爷,熊金山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衫,挠挠头,问道:“为什么是旧衣服?”
“你以为是穿着新衣服去走亲戚啊?”李玉秀白了他一眼。
“穿着旧衣服才显得我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生活所逼,在各处挖仙草。”萧宁看了那么多的书,自然是想好了假如遇到秦军该怎么解释。
“校长不会同意的。”傅继远在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开口就抓住了要点,几个人一起朝他看过去,他一摊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只是烈火堂的学生,不是军人。
“我们制定好周祥的计划,让他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萧宁笑吟吟招呼大家走到墙角,巨大的桌子上有一幅卷起来的画,她奋力展开,竟然是一幅宁远十七州的地形图。
“萧宁,你这是?”傅继远大吃一惊,就算是他们家,也没有这么完善的地形图。
“有钱能使鬼推磨,反正我是用来做正事的。”萧宁笑得特别灿烂,朝顾长平挤挤眼,太子哥哥,为了这幅地形图,可花了我阿爹不少钱呢。
她往宁远西南角的一个城池点了点,笑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去茂州。”
“啊?”几个人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了她。
“迂回。”萧宁挑了挑眉,“出于女孩子细腻的直觉,我们就该去那里。”
其余几个都一副“你哪里像女孩子”的表情。
江长安从门口探进头来,叫道:“萧辰做了一桌的好菜,快点来!”一瞧见这几位身上的衣服,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万事俱备,甲等一班的人在吉祥酒楼的后院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临走的时候,扛着两百多个饼子,在萧爹满脸微笑的护送下踏上了征程。
萧宁走了十几步,把手上的饼子往萧辰怀里一丢,跑回去抱住他阿爹,“最近学堂的课比较忙,可能不能常回来,你别喝太多酒,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萧爹揉揉她的头发,嗯了声,目送她离去,有种“我家闺女真是长大了”的感慨。
烈火堂,萧御双眉紧锁,怒视眼前换了衣裳像是一群小讨饭的甲等一班众人,去当斥候,还真想得出来。
“一个不许去!”校长大人忍无可忍了怒吼了出来,“萧宁,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就饶不了,反正我们都准备好了,去肯定要去的,校长先别激动,可不是我们十人,我们还有后援的。”
朝门口喊了一声,一道修长的身影晃晃悠悠走了进来,抬手微笑朝萧御露出懒洋洋的笑,“好久不见了,萧御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