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把酒楼当自己家,顾长平和江长安留下来玩,自然是尽一份地主之谊,一大早亲自下厨给客人做了各种糕点,被萧宁嫌弃,哪有人一大早吃甜食的,偏偏江长安就很喜欢,很捧场,多数食物都是他吃的。
吃了早饭,江长安带着他节省下来的二两银子去找熟人,准备带回平县,家里还有体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顺便趁着这三天找一份短工挣点钱。
萧宁拉着顾长平到她书房看书,看着一屋子的兵书阵法,顾长平惊得好久才发出声:“天下兵书阵法全在你这儿了。”
“那哪能比啊,皇宫里的藏书阁,天下的兵书阵法那才叫齐全。”萧宁有点小骄傲,“当然,就算皇宫里的兵书齐全,估计也不会有人看,我这一屋子的书,我可是全看过的。”
萧辰端着茶水和糕点进来,听她这么说着,与有荣焉的笑了笑,把托盘放在靠窗的案桌上,招呼他们过来坐。
“阿宁可珍惜这一屋子的书,打碎她房间的东西不打紧,书房里的书专人打扫,一个角都不能缺。”
“这些书可费了阿爹好多银子,自然要珍惜。”
顾长平知道萧辰在萧宁这里的地位,从他能和萧宁在烈火堂住一个屋,并不是萧宁到女生那边去住,说明,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他深知猜测,他们之间是有婚约的。
“你也看过?”
“我是她的跟班,自然是她做什么我做什么,不然,我也不会进烈火堂了,老爷还指望我继承他的衣钵,把酒楼经营好。”
顾长平心道:你哪里像个跟班的,萧老板怕是把你当未来女婿来培养吧。
“顾兄来自京城,京城很繁华吧?”
“鲤城分内城,中城,外城,大楚的国都,自然是繁华的。”
“顾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萧辰给他斟茶,不经意问道,很是自然拿起一块酥饼塞到萧宁手里,“早饭才吃了那么一点点,填填肚子,中午给你炒饭吃。”
“父母皆亡,如今只剩下我了。”顾长平并不隐瞒,他的父皇母后都过世了,他是真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的回答让萧辰微微一愣,不是传言说他是齐王府的人吗,父母皆亡,什么情况?
“抱歉,说到你的伤心事了,我真不知……”
“不要紧。”顾长平并不在意,“这个酥饼你做的吗?”
“他厉害着呢!”萧宁笑着岔开话题,白了萧辰一眼,多事,管他是什么身份,在烈火堂,他就是个学生。
“我长这么高,估计就是他一天做六顿给我吃才会如此,三餐正餐,三餐点心,我不长高,真是对不起他。”
正说着,有人喊:“大小姐,赶紧下来,护国公府的总管大人来了,在客堂等着要见你。”
吉祥酒楼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原本总店在鲤城以西的浔阳县,离京城一百多里的地儿。
萧宁十二岁那年,吉祥酒楼在京城连开了两家分号,生意火爆,萧老板是真正日进斗金,在这种情况下,萧宁提议来宁远闯一闯,萧老板欣然同意,带上足够的银子和护院,开开心心和女儿一起来了,途中还救下了萧辰。
每一家的吉祥酒楼都是二层楼的规格,后院因为各地习俗不同,有的是一层,有的是两层,像京城那两家分号,后院可是三层楼,气派的很。
宁远这一家吉祥酒楼,就是按照京城的后院仿造,前后两进三层楼阁,第一进给伙计们住,第二进的一楼是厨房,客堂,还有一间大的练武堂,二楼萧老板和萧辰住,萧宁住在三楼。
一楼的客堂,萧大壮老板不负他的名字,身材魁梧,咋眼一瞧,不会将他和酒楼老板联系在一起,怎么看都像个跑江湖的。
此时,萧老板端着满脸的笑,正陪着护国公府的总管大人萧勤说着话,护国公府在他这里定下了六十桌的流水席,萧大帅掏钱,每天开席,犒赏附近军中的大小军官,时日不限,只要人来就马上开席,饭菜随意,价格合理就成。
萧老板笑得下巴都要合不上了,这可是护国公府,宁远十七州,哪家做生意的不想跟萧家扯上一点关系,这要是以往,就算他把饭菜送往军中犒赏,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还是闺女争气,以第一名成绩考入烈火堂,次次考核都是第一,萧大帅在吉祥酒楼定下六十桌流水席,根本就是看在闺女的份上要跟他拉关系,哎呀,闺女以后肯定是会在军中行走的,吉祥酒楼拥军活动要搞起来,不能给自家闺女丢脸。
萧老板被他闺女骗得死死的,什么烈火堂的学业结束后,肯定会留在宁远的后勤做事,什么军中的女兵基本都是干后勤的,什么阿爹你瞧瞧军中哪有女兵上战场的。
女儿说什么,萧老板信什么,他压根没有想过,他家异于常人的宝贝闺女以后是要上战场的。
萧辰明知道他被骗了,迫于萧宁的威压,他也不敢说,只能默默练好本领,紧跟在萧宁身边,能保护一时是一时。
萧宁让萧辰招待顾长平,使眼色不许他再多问,下了楼,到了客堂,只听见她阿爹爽朗的笑声:“萧总管放心,大帅指定我吉祥酒楼办这六十桌的流水席,绝对让各位军爷吃好喝好,分文不赚,包君满意。”
“那就有劳萧老板了,萧老板的心意,在下替家主领了。”
“哪里话,哪里话,应当的,应当的。”
萧宁喊了声“阿爹”,朝萧勤抱拳行礼,萧勤还礼,对萧爹说道:“大帅让在下给大小姐带几句话。”
“军中之事,我避嫌,避嫌。”萧爹哈哈一笑,暗中朝自家闺女翘起拇指,女儿啊,你真牛气。
萧宁朝他调皮一笑,做了手势,让他上三楼招待客人去。
“大小姐。”快要奔四的萧勤是萧御的堂兄,都是护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幼跟随在萧大帅身边。
与萧御冷峻的长相不同,萧勤外表看起来毫无特色,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但在护国公府,恰恰是这位最难对付的,想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一点动静来,直接把人悄然无声给灭了。
他这声大小姐既是称呼萧宁是吉祥酒楼的大小姐,也是称呼她是萧家的大小姐,一语双关,萧宁应了。
“家主对萧老板感激万分,不知该送什么表达,在下便自作主张,以家主的名义定下六十桌的流水席,刚刚与萧老板说了几句话,想来,萧老板也不会赚钱,其中的酒席怕是还要亏本。”
“吉祥酒楼家大业大,亏一点就亏一点,我阿爹不会在意的,那人招了吗?”萧宁大大方方在上座坐下,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很清楚萧总管可不是为了区区六十桌流水席来的。
“她以为死无对证,一口咬定自己是真正的萧胜男,家主亲自问她,当年取小名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是否还记得,社稷安宁,边关安宁,百姓安宁,明明顺序反了,她哭着狡辩自己那是年幼,忘了这句话,可大小姐明明是记得这句话的,世上知道这句话的,才是我萧家真正的少主萧胜男。”
“查查她平日里接触的人,如果是萧家内部的阴谋,损失的也只是萧家,如果是秦国的阴谋,后果不堪设想。”
萧勤见她紧握着拳头,心头一酸,这才是萧家的少主,一切以大局着想,心胸宽广。
“这些年,大小姐辛苦了。”萧勤深深鞠了一躬,无声宣誓着自己的忠诚。
“我运气好,你看我阿爹,对我百依百顺,不辛苦。”萧宁爽朗一笑,“我这里好得很,无需担心,你是护国公府的总管,萧家的安全关系着整个宁远十七州的安全。”
“已经在查了,平日里凡是与她走得较近的,全部都要审查,家主的意思,将此事上报朝廷,冒充者吊东门城楼上示众三日。”
“这种事,不宜大张旗鼓,朝中有多少只眼睛盯着萧家你难道没数吗?”萧宁抬头想了想,轻笑出来,“你回去跟大帅说,这种事,由他密奏陛下,冒牌货先关起来,如果想不开要自尽,随她吧,她什么都不说,留着也是浪费口粮。”
除了大帅自己密奏,萧宁想到了顾长平,由太子殿下密奏给他皇叔,说她萧宁才是真正的萧胜男,皇帝陛下应该会更加确定当年萧胜男被绑架的背后是被调了包的。
萧勤告辞后,萧宁顺着声音寻去院子的槐树下,果真,萧爹拉着顾长平正在下棋。
萧宁借口把她爹支开,说了自己的想法,顾长平没二话,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那年萧家少主被人绑架,连皇叔都惊动了,他们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把你掉包还没让萧家的人认出来?”
萧宁摸摸脸,到现在还能感受到炙热的疼痛,“两个人都被马蜂蜇肿了脸,冒牌货换上我的衣服,把能证明身份的玉佩手镯等等搜刮了去佩戴在她的身上,我趁着他们得意洋洋的时候滚下路边,藏在水沟里逃过一劫,花了一个多月才消肿,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