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姑娘!”制住萧宁的那个秦兵咧开嘴,一手拿着弯刀,一手伸过去要摸她的脸。
“干!”萧宁大喝一声。
从进入烈火堂以来,每天都无数遍在演练空手夺白刃,这一刻算是真正用于实战。
三个秦兵被反手制住,萧辰手刀砍下,他身边的这个秦兵顿时晕死过去,脚下一点,蹿到萧宁身边,抬起脚凶狠踹出。
“你敢碰她!”咔嚓一声,那人的肋骨被踢断了,瘫在地上哀嚎不已。
“阿辰,冷静,冷静!”萧宁从身后抱住萧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是没摸到,他快被你踹死了。”
萧辰再次抬脚,又是一声“咔嚓”,那人瘫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
傅继远啧啧两声,心里不禁寻思着,这大概是仆随主,萧辰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其实也是很凶残的。
瞧瞧被自己制住的这个秦兵,跟他们的年纪差不多,脸上的稚气未脱,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惊恐的表情。
他朝他露出一个“特别和善”的笑,“你们哪部分的?”
萧宁支使萧辰把藏在草丛里的背篓拿过来,先将被砍晕的那个秦兵绑起来丢在一旁,再把年纪最小反剪绑在树上,跟傅继远交换了个眼神,兄弟,你上。
她转身去周围看了一遍,三匹马在不远处悠闲地吃着草,看样子他们遇到的是三个游骑。
傅继远笑吟吟站着,不徐不疾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鲁。”
“几岁?”
“十四。”
“博城的守军?”
“嗯。”
原来比他们年纪还小。
“你们是什么人?”阿鲁吞咽着口水,心里着实害怕,刚才空手夺刀的动作干净利落,比他所知道的那些人还要厉害,这三个人一定是楚国军中之人。
“嗐,我们就是家里揭不开锅,被逼无奈到处采仙草的。”傅继远一脸无害的表情,“本来你们不招惹我们,大家都平安无事。”
阿鲁年纪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毕竟是十岁就在军营里混的人,人小鬼大,也经历过不少事。
“你们……你们是楚国的奸细。”
脖子一梗,一副“要剐要剁随意”。
“呦,个子挺小,气节挺高的嘛!”萧宁走了回来,伸手往阿鲁脑袋上用力拍了一下,“姐姐教你一句话,看破不说破,活得久一些。”
“你们……”
“既然说破了,我们就坦诚不公的来交流一下如何?”傅继远朝萧宁使个眼色,糖和鞭子的模式在这个时刻初具雏形,“阿鲁是吧,我们来,就是调查一下我们大楚斥候被杀的。”
“这么和善做甚,他不说,直接拿刀子捅,他们杀我方斥候的时候可一点不手软。”萧宁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刀来,脸上的神情瞬间晴转阴,在阿鲁的脸上轻轻比划了下。
傅继远伸手拦住她,笑道:“能用话解决的事,就别动刀了,阿鲁,我们就想知道,你们秦人杀我大楚一百多个斥候,到底为了什么?”
“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我也算在你们秦军的头上,今天你落到我的手里,大卸八块……”
“有话好好讲。”傅继远拦着脸色阴沉的萧宁,“阿鲁,我们就想知道真相,楚秦两国打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斥候你来我往的是常态,你们突然间杀了我们一百多人,太不寻常。”
“我就是个巡边的游骑,什么都不知道。”阿鲁被萧宁阴冷的目光一瞪,吓得腿都软了,“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萧宁轻蔑地哼了一声,“还挺会演,刚刚一副正气凌然不怕牺牲的模样,这会儿要是没绑起来,就得跪下来求饶了吧,阿鲁是吧,我决定先把你杀了,反正有三个人,你死了,还有两个能问话的。”
说话间,萧宁右手的短刀狠狠往树上|插,吓得阿鲁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是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斥候被杀跟我们博城没有关系,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母亲和残疾的哥哥,他们还等着我每个月送军饷回去度日。”
“也是可怜人。”傅继远一声叹息,上前把萧宁拉开了些许,又使个眼色,看向阿鲁,道:“当小兵的都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刚才他们不是想杀了我们。”萧宁不屑冷笑,“秦国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们到底只是来调查斥候被杀的真相,还是不要见血的好。”傅继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萧宁的肩膀,“这里离博城这么近,我们还是安全撤退为好,两条腿到底是跑不过快马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只能杀了。”
“你消消气,我来问。”傅继远扳过萧宁的身子,推着她往萧辰那边。
萧宁人是走了,短刀还插|在阿鲁的脸庞边上,傅继远走过去取了下来,微笑,问道:“你们博城的守军有多少人?我们茂州有八千多人。”
阿鲁一愣神,“我们博城有六千多人,还有很多随军的家属。”
“这个我们老早调查清楚了,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茂州有八千驻军。”傅继远的语气很随意,仿佛是在跟他聊天,“不过,好像说你们那边土壤不肥沃,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我们茂州就不一样了,一天三顿热饭热菜。”
阿鲁吞了吞口水,眼睛里满是羡慕,喃喃说道:“热饭热菜……”
“其实吧,我当兵也是家里的关系,我本不愿当兵的,你看,像这种情况,一般来说,你们三个落在我们手里,肯定是要杀掉的,我就不愿意见血。”傅继远轻叹了声,“我知道你们秦国人都说是我们大楚抢了你们的粮仓,才害得你们每年秋天不得不抢粮食,可站在我大楚人的立场上,你们秦国人就不能用东西来跟我们换粮食吗,非得用强抢这种手段,打来打去都一百年了,两边都很累啊!”
“跟他一个小兵讲什么道理。”
“我也是心里憋着难受,说出来痛快些,他虽是一个小兵,秦军中,也是由他千千万万个小兵组成的,能好好过日子,谁会想着动刀动枪的,上了战场,脑袋可是拴在了裤腰上,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也不想打仗。”阿鲁心有同感,用力点了点头。
“阿鲁,我们就打个商量吧,我问关于博城的事,你如实回答我,我也算是得了情报好回去交差,你们三人也能好好活着回去,如何?”
“我是巡边营的,知道的不多。”
“你知道的实话告诉我就行。”
“他告诉你,恐怕回去以后也活不了,他上司能放过他?”
“要下雨了。”萧辰低低说了一声,“阿宁,消消气,你说过的,众生平等。”
“阿辰,把她拖远些。”
“我就在这里听着。”
她这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把阿鲁吓得缩缩脖子。
天边的雷雨云快速聚集了起来,看起来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阿鲁,你们巡边营有多少人?”
“三人一组,三十组为一队,总共有两队,轮流巡边,加上营里的几位长官,差不多有两百人。”
“能每天吃饱饭吗?”
被戳中了痛处,阿鲁摇了摇头,“不能,只有出来巡边的时候,能多发一个饼子。”
“你们还真是惨。”
“博城能一日三餐都能吃饱的只有城南的粮草营,他们手里掌握着粮草,吃饱喝好,就是不给我们一条活路。”
“你们不是自给自足?”傅继远故意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们之前侦查的消息有误?”
“他们是大将军的亲卫营,粮草营是我们给取得,自给自足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总是吃最好的粮,喝最好的酒。”
“阿鲁,闭嘴!”瘫在地上的人也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挣扎着要起来,浑身疼得嗷嗷叫,“他们是楚国的奸细,不能说这些事。”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萧宁走过去,经过傅继远的身边,顺手把他手里的短刀给夺了过去。
地上的那人用听不懂的语言用尽力气吼了出来,阿鲁也用那种语言吼了回去,神情激动。
“不要杀他,他儿子才刚刚三岁。”阿鲁冲着萧宁求饶。
“先别杀,他们说的是阿克族的俚语。”傅继远上前拦下萧宁,“刚刚这个人说亲卫营是博城的秘密,说出来会被将军杀掉的,阿鲁回答他,饿都要饿死了,还管他什么秘密。”
“你懂我们阿克族的俚语?”阿鲁震惊万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傅继远,大楚忠勇侯府嫡长孙,精通周边邻国七种语言,对你们阿克族的俚语最为精通,因为我家有一个从阿克族逃出来的婢女。”
“忠……忠……忠勇侯府?”
“对,就是忠勇侯府,我们都是烈火堂的学生。”傅继远微微笑着,以最大的诚意看向阿鲁,“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两国能平息战乱,大家都能好好过日子。”
“真能有这样的日子吗?”
“你们秦国换个皇帝,有可能这样的日子会早些到来。”萧宁冷冷嗤笑道,“你倒是说说,你们秦国哪位皇子能当下一任皇帝呢?”
萧辰在旁低敛眉眼,默默转身走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