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后院有个小园子,边上种着些花草,中间开辟出一垄垄菜地,种着葱姜蒜,天气寒冷,用干草捂着。
萧宁拉着顾长平在后院吹着冷风说了她爹的事,顾长平皱眉,这也太巧了点吧。
回头看看站在屋檐下替他们望风的江长安,他的怀里抱着那两把新打出来的唐刀。
“哥,我知道这是陈年旧案,一时半会是翻不了的,我爹也从未怨恨过皇家,唐门确实有人跟秦国勾结,但,一门两百多口人陪了葬,这事落你头上,你也想挣扎一下,对吧!”
“你说给我听,不就是想以后我坐上那个位置替你翻案。”顾长平抬手搭在她的肩上,语气平稳,没有一点起伏:“阿宁,我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以后再论,唐门的案子不是那么容易再翻出来重新审理的,毕竟是我皇祖父定下的罪名,但,你若是想要唐刀重见天日,我觉得我皇叔已经给大帅答案了。”
“人非完人,刀是好刀。”
“先让唐刀重见天日吧,皇叔的意思,唐门有罪,唐刀无罪,就从我们甲等一班开始,也是凑巧,都是使刀的。”
萧宁笑了笑,道:“缘分。”
除了伍北三个,其余七人都是使刀的。
晋国公府的长刀在整个宁远十七州那可是赫赫有名,西北侯年轻的时候,一把青龙刀扬名,忠勇侯府就不必说了,当初,整个宁远都弃刀用剑,只有忠勇侯轻蔑一笑,你换你们的,老子的双刀是家传的,不换。
顾长平八岁后,他皇叔派了宫里武功高的御林军教他武功,那人正好使刀,顾长平练了刀法后,就没再学剑法。
“那我请大帅给开个后门,给我爹的打铁铺子弄张合法经营的证儿。”
“这事堂堂正正去督军府找季无恙便可,无需大帅出面。”
说到督军府,萧宁哈的一声笑了起来。
当日夜市打群架,到后来,朝廷八百里旨意传下来,撤了顾清的职,一家人全部押送回京处置。
撤去刺史,巡察两府,建立督军府。
督军府由护国公坐镇,下设两大机构,军府和督府。
军府就不必说了,所有军中事务全部由军府处理,身为大帅,护国公担起重任,也由此把护国公府与军中的事务划分开了,以往,任何事军中大事都是走护国公府的流程。
督府由季无恙掌权,有关民生之事,全得从他手里过。
由此,季无恙的正三品也直接升到正二品。
打造兵器,首先得从季无恙手里得到督府的允许,再到军府报备。
“自己人,好办事。”萧宁知道季无恙是皇帝陛下特意派到宁远来的,平日里帮着她哥传递些亲笔信去鲤城,她哥不写信的时候,他就把她哥在宁远的情况密奏给皇帝陛下。
说句实话,萧宁如今一口一声哥喊着当今的太子殿下,她是真把顾长平当自己的兄长,也有意加快自己前进的步伐,成为她哥的靠山,对于皇帝陛下,她知道那个人是明君,但对于他处理父子和叔侄关系有点不爽。
朝中势力要平衡,她明白,但她哥是先帝立下的太子殿下,你当叔叔的得挺起腰杆护着他啊,你不护着他就是不行!
今天在护国公府,她哥把催促他回京的密信大大方方给她看,她撇撇嘴,没什么意思的扫了几眼,皇帝倒是情真意切让他回京,宁远不安全。
她倒是觉得,她哥在宁远比呆在宫里安全多了。
“等过了初五,我们出去遛遛,找个小院,以后有休沐的时候,你和伍北三个可以回家住。”
顾长平点头笑道:“也是。”
“你们说完没?”江长安在屋檐下叫他们,“长平,来试一下新刀吧,我的手有点痒痒了。”
“走,陪长安试试新刀。”见江长安那么跃跃欲试的样子,萧宁来了兴致。
“等李玉秀和金山过完年回来,让他们自己设计好图纸,让萧爹铸造兵器。”
“嗯。”
顾长平的小院自然不用他买,次日中午,萧勤亲自送过来地契房契,就在吉祥酒楼这条街上,位置有点偏,前后两进的院子,环境清幽,是个休憩的好地方。
当天下午几个人就去那边看了,既然是大帅送的,自然是连奴仆都已经到位了,顾长平只要带着衣物住进去就行了。
到了初三,萧爹带着几个少年去了东郊的农庄,江长安一头扎进高大的暖棚里,再也不想出来了,他的耕种这项技能简直就老天爷赏饭吃。
“萧爹啊,你咋那么厉害啊,这暖棚就是当世最伟大的发明啊!”
“嗐,那不是从书上看来的,”萧爹自从被这群孩子亲热的喊“萧爹”,心里高兴的很,“就是费了点银子,这撑起来的竹子倒还好,前两年买下的山头多的是,就是这保温的布啊,不便宜。”
“萧爹,有钱真好啊!”
“嗯,萧爹以后还要继续努力挣钱!”
一老一少蹲在暖棚里各种吹捧,议论着种子发芽的情况。
顾长平和萧宁萧辰一起在暖棚里走了一圈,站在不远处对萧宁说道:“我觉得萧爹对我有意见,这两天对我假笑的次数有点多。”
萧辰站在萧宁身边,笑道:“你太敏感了。”
“我哪里得罪萧爹了吗?”顾长平摇头,很确定自己被萧爹给难看掉了。
“多心了,多心了。”萧宁虽然不知道“上门女婿”这事,但她爹对她哥的态度是清楚的,初一前后是大不相同,“哥啊,我们去骑马吧,长安喜欢干农活,就让他在暖棚里呆着吧。”
“阿辰一起去。”
“我不去了。”萧辰推着两人出去,“等会儿摘点新鲜的菜,中午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对着离去的二人挥挥手,返回萧爹身边,被狠狠瞪了一眼。
“哼!”萧爹起身生气地走了,孺子不可教,气死他也!
“萧爹怎么了?”江长安一脸懵。
“没事。”萧辰蹲下来帮他除草,“有了这暖棚,冬天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都是钱哪!”
萧辰笑了笑,不可否认,确实是钱堆砌起来的。
“也不知道博城那边这个年是怎么过的?”
江长安听了以后,有点担心了,“阿鲁他们是真得好惨,当个兵,连饭都吃不饱,秦国皇帝真差劲。”
听了这话,萧辰毫无感觉,那个自称是他父皇的人,从他出生起就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身为他的儿子,连饭都吃不饱,更何况是别人。
“我们抽空去茂州一趟吧。”他沉吟了一下,抬头看向江长安,“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相见,说不定再见,在战场上。”
“行啊,我随时有空。”
午饭,萧辰做了一桌的素菜,这两天吃多了油腻,吃些素菜,正合胃口。
萧辰还没开口说起要去茂州的事,萧爹酒杯一放,道:“过了初五,阿宁和阿辰跟我去茂州看看,我们的新店准备就绪,准备开张了。”
“萧爹带上我啊!”江长安忙道,“我正好要去茂州看个朋友。”
顾长平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向江长安,眼神无声询问“去看阿鲁”,这几个月来,江长安时常提起博城那边开荒的情况,他其实也有兴趣去瞧瞧。
“成啊,人多热闹。”萧爹酒杯一放,“你正好帮我去看看茂州那边的田地,我想买些地种,保证酒楼的饭食质量。”
“我也去。”
“顾公子也去?”萧爹假笑,“路途遥远……”
“哥,你一个人留在宁远也没意思,正好一起去,而且你一笔字写得那么好,吉祥酒楼的牌匾你得写一块。”萧宁夹了一筷子青菜放顾长平碗里,意味深长道:“说不定,以后这块牌匾比吉祥酒楼值钱。”
未来的某一天,哥,你要是坐上了皇位,茂州的这块牌匾是你写的,可不就值钱了嘛!
顾长平哪里不晓得她打得如意算盘,看了眼萧爹,总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又想不到自己哪里做错了。
难道是自己跟萧宁走得太近?
“冬瓜不错,多吃点。”萧辰夹了一筷子放在他碗里,“老爷,我忘了跟你说,临来的时候,供应我们羊肉的蔡家派人来过,说家里出了点事,两家的协议,等他们从五里镇回来再签,酒楼啥时候要羊,直接去他们的牧场提,留了话的,我们吉祥酒楼的货,先供应。”
被他这么一转变话题,萧爹倒是唉了声,“肯定是他们家的那几个败家子又惹事了。”
“这人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才是真好,钱挣得再多,家里都是些不听话不争气的,得把人活活气死。那蔡家的几个儿子在宁远惹了事,被遣送回老家五里镇,老蔡平时跟我喝酒吐个苦水,在五里镇也惹了不少事。哎呀,看我家姑娘,从小就让我省心,阿辰也是,我们家的两个啊,都是好孩子。”
“那是因为阿爹教得好。”
萧爹夸萧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顾长平,只是那么一瞬也被顾长平也捕捉到了。
我们家的两个?
萧爹这是把萧辰当自己家的人,自己是个外人啊!
顾长平秒懂,原来自己是这么被嫌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