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拿她没辙,萧大帅在宁远戍边,小姑娘父母都没了,带她入宫的是齐王,她打了太子,那也只能是白打,更别说她把一群比她还大的孩子打得脸颊都肿了起来,替太子出了气。
萧宁被齐王抱走之前,朝太子用力吼道:“不想被人欺负就好好练武功。”
后来,宫中有宴会,再也没有给护国公府请柬,两年后,萧宁被人掉包,流落在外,从此再也没见到过太子赵蘅。
烈火堂开学,甲等一班十人聚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与昔日记忆中太子殿下重合在一起,他的下颌,有一道短而细小的伤疤,是她三岁的时候不小心用指甲划破的,流了很多血,当时她其实也被吓坏了。
“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萧宁重新开启话匣子,“当年不小心用指甲划破了你的下颌,对不起。”
顾长平低笑起来,左手下意识去摸伤疤,道:“是我故意留下来的,每每去看这道疤,你用尽力气的吼声就回响在我的耳边,想要自保,就要拼尽全力练好武功,自勉之。”
顿了顿,伸出手放在她的头顶上,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五岁那年外出被人调了包,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但认了一个百依百顺的爹,还顺利执行了自己的计划,来到了烈火堂,我是萧家的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该是我的,我不会轻易放手。”
“你呢,身为大楚储君,来边关当兵,什么情况?”
“自保。”顾长平语气平淡地说道,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坐在龙椅上的是我的亲叔叔,他的嫡长子,更是我赵家的嫡长孙,我这个储君的存在,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皇帝陛下竟然还同意了,说明他对你的存在也感到尴尬。”
“他是个好叔叔。”顾长平低低叹息了一声,“坐上龙椅,他也有他的无奈,我能够理解他,我不止一次提出来宁远戍边,他都没有同意,后来我给萧大帅写信,请他劝说,他看了大帅的密奏,才勉强答应我入烈火堂一年。”
“可是,你好像想留在宁远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来宁远之后,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不打算回去,我是太子又如何,一穷二白的储君,如今的福王在京城如鱼得水,身后的跟随者排着长队,以后,他登基为帝,我在宁远站稳了脚跟,也不怕他对我下黑手。”
“兄弟罩你。”萧宁哥俩好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我觉得这一路走来真心不容易,可想想你,你比我还惨,以后,你就是我哥,别的不说,谁敢要你的命,我砍了他脑袋,福王也不行。”
“顾长平?算我无礼,是先皇后的姓氏?”
“嗯。”
“先皇后是个温柔的人。”在萧宁幼时的记忆里,似乎有两次见到过先皇后,没有具体的印象,只记得她身上略微苦涩的药香,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顾长平没有说话,他和萧宁都是父母早亡,在萧宁心疼他的时候,他也在心疼萧宁。
“萧宁这个名字挺好的,比萧胜男好听。”
“太刚易折。”萧宁轻轻笑了起来,“我自己也比较喜欢萧宁这个名字。”
萧辰拿着烤好的羊肉串找寻过来,见他们站在湖边说话,忙提速奔了过来,“怎么在这里喂蚊子,再不回去,东西都被那帮饿死鬼吃完了。”
递给萧宁一些肉串,朝顾长平笑了笑,也递过去几串,顾长平道了谢,语气平淡地说道:“回去吧,商量一下明天我们会被丢到哪里。”
萧辰一把拉住萧宁的袖子,萧宁叼着肉串一瞪眼,能不能让她好好吃肉。
“你跟他说什么呢?”
有时候萧宁觉得萧辰不是她的跟班,倒像她的娘亲,什么事都要操心,真不至于。
“学业啊,考核啊,还能说什么,你也知道顾长平这个人闷得慌,问他十句他能回答你一句就不错了。”
萧辰沉吟了一下,拉扯着萧宁的袖子走得很慢,“你别说我心思多,我觉得顾长平这个人来路不明,还是少跟他有交集的好。”
“你哪里看出来的?”萧宁饶有兴趣啃着肉串,目光闪亮的想要从“萧妈妈”嘴里听到一些好笑的话来。
“我们甲等一班十个人,李玉秀是晋国公府的,熊金山是西北侯家的,傅继远是忠勇侯家的,江长安是平县捕头的儿子,你我不必说了,就剩下顾长平和他的三个跟班,伍北,陆西,顾齐,他们到底什么来路,半年了,有说起过吗?”
萧宁顺着他的意思忙摇头,心道:不用调查就知道了,伍北,陆西,顾齐,这三个是用来保护太子殿下的呀!顾长平的身份,阿辰啊,还真不能让你知道。
有句话萧宁说不出口,萧辰怀疑顾长平的身份,说他们来路不明,要细说起来,萧宁也觉得萧辰来路不明。
可她信任他,这几年朝夕相处,萧辰除了有时候过于唠叨,别的时候,都在为她的利益在考虑,对不熟悉的人有猜疑,也是正常的事。
“阿辰,你口渴吗?”萧宁打断絮絮叨叨的猜测,微笑,使眼色,眼看着他们已经回到了烧烤的地方,所以,请先闭嘴吧!
萧辰猛地闭上嘴,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萧宁,等野外生存回来,我们去你家酒楼烤全羊吧,我请客,你爹对我们太好了,这些羊肉都是今天现杀的。”本次烧烤吃得最多的熊金山熊公子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我想拜你爹为师。”
“得了吧,你不能留到最后,你爷爷还不拿着大刀追杀你,还去吉祥酒楼拜师学艺。”李玉秀哼笑着从熊金山手里抢过几串肉,“身为世家公子,哪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
熊金山本来像一朵怒放的鲜花,被李玉秀这么一说,顿时焉了,低下头默不作声啃起了肉串。
“大狗熊,别伤心,现在你还在宁远,想吃什么,吉祥酒楼随时给你做,等你以后有了固定要去的地方,我让我阿爹去你驻守的地方开一家酒楼,只要你想吃,随时能吃到。”
一个班里,萧宁对熊金山的印象最好,身宽体胖老实人,心里有事,脸上藏不住。
虽然叫着他大狗熊,有点不太尊重,可萧宁就是觉得他像毛茸茸的可爱的大狗熊。
“那我呢?”李玉秀嘁了声,“萧宁,你对胖子真偏心。”
熊金山比李玉秀小两个月,晋国公府和西北侯府走得很近,所以,两个人属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在李玉秀嘴里,“胖子”可不是侮辱的词语,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昵称,只许他能喊的昵称。
“呵,你还是担心明天的考核吧,上一次野外生存考核,我记得你快饿死了。”
被人瞧不起了,李玉秀顿时炸了毛,说谁饿死呢,上一次要不是他,他们甲等一班全体都要交代在沼泽那边了,好吗?
于是,萧宁和李玉秀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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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在灯下记录今天的情况,副手敲门走了进来,面有难色。
“又惹事了?”放下笔,萧御面色一沉,萧宁这一班,不惹点事出来,那就不叫甲等一班,全特么是刺头。
“好好的烤着羊肉,不知怎么的打了起来,萧宁把李玉秀揍了一顿,左眼都青了。”
“其他人呢?”萧御并不着急,预料中的事,每次私下聚餐,不是打架就是搞破坏,这帮熊娃子,早晚得治他们。
“全体围观……”
萧御吹吹纸上的墨迹,不由笑了出来,“这次学乖了,一个不插手,萧辰和江长安都没出来劝架,估计是萧宁和李玉秀其中一个欠揍。”
“所以……”
“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闹,明天一早出发,直接送他们去东山,山上吃的东西多,看他们这一次能不能全体存活。”
副手默默退了出来,仰起头,为一百零三个学生点蜡。
东山,山名叫东山,山上却是寸草不生好吗,烈火堂最高难度的生存考核场地,这一次,一百零三人能剩下三人就是奇迹了。
次日一早,饭堂里的早餐特别丰富。
学生们在老师期盼的眼神中,像是要把三天的饭全吞下去,坐上车,陆续出发,直到两个时辰之后,东山巍峨的身躯出现在学生们的眼前。
熊金山捂着脸低声哀嚎:“我的天,真来东山了,这还让人活吗?”
作为世家弟子,东山这个地名如雷贯耳,那可是烈火堂的梦想终结地,许多和他一样出身,比他早几年进入烈火堂学习的,十有八九就折在东山。
这是一座荒山,真正意义上的寸草不生。
“所以,寸草不生,没有野果子,没有小兔子小松鼠,三天功夫要饿死我们?”李玉秀一只眼睛肿着,言语刻薄,“校长的心可真脏!”
“可也有考核及格的呀,像你二哥。”至于怎么及格的,反正那些过关的人是闭口不提的。
“山上有温泉。”伍北冷不丁插嘴,笑嘻嘻看向李玉秀,“往水里闷一炷香的功夫,保证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