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大牢关着的不是野心很大的贪官污吏，就是罪不可恕的平民百姓。不然，也不至于关到最权威的大牢里。
练综依倒是轻哼，故意别开脸，不对着皇上。
“犯错？不过是劫富济贫，帮你分担而已。
不可饶恕？那倒是没有。我看，反而是你这个昏君不可饶恕。”
说到后面，练综依音量提高，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瞪着皇上。
“姐姐！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祁贵人听到练综依骂皇上是个昏君，怕隔墙有耳，赶紧阻止道。
练综依把目光放到祁贵人那边，倒是盯得她不自在，拿着浅紫色手帕，低着头，不知往哪看。
“姐姐？我可不要当你的姐姐。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同样都是民间女子，你未养育一子一女，都可以在宫中享福。”
皇上听到有些心酸，也酸溜溜地说道：“综依，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孩子就是皇子，你就是贵妃，我会选择其中一个孩儿立为储君。将来，你会母仪天下。”
练综依摇摇头，哀叹道：“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现在，只要你把青龙放走，我就会和孩子们远走高飞，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青龙？
难道是那个青龙？
双寨之一青龙寨的寨主青龙？
血洗明宅的青龙？
杀害太后的青龙？
“是……是哪个青龙？难不成……是那个……杀害了明瑶祖母的青龙？”
皇上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明瑶。
明瑶点点头，确定了青龙的身份。
“明瑶的祖母……也是青龙的祖母啊……综依，我知道你和孩子的生活很困难，但……也不能让孩子为了一点钱财，就草菅人命……”皇上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好像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哀哀地叹了口长气。
青龙这个孩子，他没有亲眼去大牢见过。但是，看上来启奏的案件分析，可以见得他的毒辣。那时候他就觉得……
罪不可赦……
“杀人？青龙的手上没有沾过一滴血，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多年未见，你就那么不相信你的亲生骨肉？”
听得出，练综依已经感到心寒了。
好像她说的话带着几丝寒风，总是可以凉彻明瑶的心。让她感受到一个母亲的心酸，一个母亲的无奈。
“皇伯，我跟沐风然……去调查过……他说，有两批人。我想，会不会青龙大哥的这一批人，没有杀人。另一批，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明瑶走上前来，对皇上说道。
皇上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有些冷淡，道：“当真？明瑶，这都是刑部重要人员审判的案件，你可不要为了保全青龙，信口开河。如果真的要翻案，为什么不去找大理寺？他沐风然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大理寺要强。”
明瑶还没来得及说话，练综依就插道：“废话少说，今天我话就落在这了，你是放了青龙还是不放？”
“综依……我承认，这么多年来，我确实没有好好教育孩子。但更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他一错再错。这件事情罪大恶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深吸一口气，身上好像背负了千斤顶。
“呵，亏你还是一国之君，这点事情就把你弄糊涂了？我说的你不信，明瑶说的你不信，你就信刑部那几张嘴？你这个父亲当得实在是失责，难怪没有孩儿缘。你就放句话，你现在是放人，还是不放？”
练综依懒得跟皇上磨磨唧唧下去了，用长鞭抽了一下地板，不知是地板上的尘埃还是长鞭上的灰尘，被扬起一小阵。
书房的地板是干净的，想来，也是长鞭上原有的了。这种灰尘，是否就被命名为“红尘”。待尘埃落定了，皇上和练综依的情缘，也就结束了。
明瑶也凑前，说道：“皇伯，我去大牢里看过青龙大哥，他已经身受重伤了。再不放出来调养，恐怕……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好，我放。综依，我可以把他放在养心殿调养，到时候，你和另一个孩子，也可以住进去。但是……那些寨子必须剿灭。”皇上做到这一步，听上去的语气很坚决。
“大可不必。我会和孩子离开这里，你也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了，我不许你闯进他们的生活。至于寨子，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你来插手。”练综依更加坚决，也铁了心不让青龙和朱雀成为什么所谓的皇子。
“综依！孩子已经缺失父爱很久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我需要他们，天下也需要他们！现在储君空缺，他们来得正是时候。青龙的伤，我这里有最好的御医，可以帮他医治。所以……留下来吧……”一向高高在上的皇上，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有些卑微。
“我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不是为了等你的这一句正是时候。父爱的缺失是你一手造成的，也应该自己来尝尽这个错误的苦果。我去意已决，不必挽留。”
说这番话时，练综依没有正眼看过一眼皇上，想必是狠下了心。
皇上也知道自己的强求也换不来练综依的挽留，干脆点点头，道：“那好……我就远远地看一眼孩子……”
大牢——
皇上到大牢时，专门将手放在嘴前，示意狱官们不要问好。祁贵人也在一旁招招手，还算是成功地压下了一切礼数。
狱官们面面相觑，有哪位犯人，值得惊动圣驾？值得带来如此大的排场？准确地点说，是奇怪的排场。
到了青龙所在的大牢，皇上和祁贵人就躲在一旁，明瑶和练综依进去就是了。
和那天一样，是直直地躺在地上的青龙。看上去，活像一具已经离去的尸体。不过，明瑶看得出，沐风然的交代还是有些作用的，看上去像是已经有几天没有用刑了。
旧旧的蓝色紧身衣上没有新鲜的血丝，都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青龙脸上的伤也变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