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忆(一)寻毕生欢喜
四两椰子2020-11-19 09:223,178

  (三个月前)……

  骆不离是一路要饭要去京都的。

  因为霍云说自己得找太子--借势改命。

  骆不离一两银子也未带,照着以往的经验,但凡带上银子都会被打劫。

   哪怕是光天化日、离着官府十米之遥的地方,也会被人拿刀抵住后腰。

   骆不离一路向南,道路虽破,但好在没有什么险山恶水,不过蓬头垢面的遭人白眼无数,步行两月有余,走至金州郡与京都的接壤处,算算时日,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到达。

  一路上,风餐露宿,刨人菜园那是寻常不过了。

  现下六月中旬,枝头的果子涩嘴的很,不过菜园里的菜苗倒是鲜嫩无比,扯上几把囫囵就是一顿。

  骆不离这趟,一开始是不愿的。

  但后来他想通了。

  若真能改变自己的霉运,从此以后不牵累别人,自个也换得轻松。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走的很急,但也很惬意。

  只是现在,他失手了,偷鸡的时候被抓个正着!

  骆不离拖着一条刚刚被狗咬伤的腿,行路起来十分不便。

  他双肘还在打着颤,精神也有些不稳,皆因刚刚与人狗搏斗狠了,有些走火入魔的势头,好不容易钻入深山逃过一劫,只能腾挪到溪水边,挨着石头坐下。

  破烂的裤腿,露出漆黑的血口,鞠了一捧清水将鲜血冲水干净。

  刚刚逃命的时候还不觉什么疼,可脚步一停下来,太阳穴疼的爆凸,嘴里止不住的嘶哈,冷汗也不值一文,刷刷而下。

  骆不离拨着膝盖细细打量,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大腿外侧,血肉外翻,差些见骨,这宛如游蛇般的伤口,因是搏斗时农民手中耙齿所划的。

  鲜血如同溪水,汩汩的,他扯下破烂的衣衫,好歹将伤口扎好。

  半晌,血是算是勉强止住,可激烈的余韵还在燃烧。

  骆不离剧烈的、深深的呼吸,期待疼痛减少一分。

  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伴随着伤口处的剧疼涌了出来。

  他将手在溪水里来回淘个干净,擦去眼角处的泪花。

  不再模糊的双眼,鸟鸣花香扑面而来。

   疼的快哭算什么?

   好歹自己活得好好的!

   自己虽倒霉的命,但这条命很硬的。

   这话,是他说的。

   他信他!

   “还好只伤了一条腿!”骆不离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将伤腿挪个角度,“要是坏了一双……我可要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了。”

    骆不离斜靠着,大口的喘着气。

  他对伤口、疼痛、今夜、明天,有点无可奈何。

   此刻,太阳正欲落山,不便去寻草药,只盼着明天早点儿天明。

   他犹不得眯上一会,缓和体力,可这一闭眼,再次睁开时,圆月高悬,照得四下清明。

   腹内空空如也,响彻不断的雷声,让骆不离忽然想起逃跑时的顺手之物,他急忙在怀中摸索。

   还好,这把鲜嫩的韭菜,并未丢。

   骆不离扒开上衣,将所有的韭菜一股脑掏出来,然后快速的排列整齐,韭菜根上带着厚厚的泥,借着溪水左右淘洗个干净后,也不顾什么口感,就这么抓着胡乱啃嚼。

  待吃的满嘴绿汁的时候,胃液翻滚,一阵痉挛,绿色的汁液从口鼻处喷出,骆不离被呛的连番咳嗽,鼻涕眼泪齐齐下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用溪水洗净了脸,手里还抓着剩下的韭菜根,这用性命换来的果腹之物,他万分的舍不得。

   少倾,他来了兴致似的,借着皓月万里,用着一把韭菜根儿,在脚边的泥土上摆成两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嘿!正好!”骆不离拍了拍手,凤眸里藏不住的喜悦比天际的月华还要多。

  他像个孩子似的得意道;“还好你名字是这么多比划,若是多一笔,我这韭菜根可就不够了!”“我这,可抓的一把好韭菜啊……哈哈哈!”

  得意之意还未消,几双比韭菜汁还绿的眼睛从树木的阴霾处陡然露了出来。

  完全出自对危险感知的本能,骆不离抬起脑袋,正对上那些绿油油的圆眸!

  冷汗,瞬时沿着薄薄的背脊流了下来!

  就像登高跌重。

  骆不离脑子短暂的一片空白,一颗心顿时塌了下来。

  时不待人,生死一刻已经悄然摸索到他了。

  他摸到一根树枝,借着这根“拐杖”,撑着伤腿,忍着锥入五脏六腑的疼缓缓站起身来。

  可现在,腿是软的、心是颤的、身子是倦的,面对一群由五头狼组成的狼群已尝到绝望的真正滋味。

  狼群因是寻着血腥味乘月破夜而来。

  它们不断的靠近,上前数尺后,两头狼自然地背向而行,绕向骆不离背后,形成一个圆形包围。

  绿森森的眼睛虎视眈眈着,前行的肉爪轻的堪称猫儿般悠然。

  骆不离没着大喊大叫,或是挥动树枝御敌,而是留念看了眼脚边的两个字,忍住哭腔小声道:“我若能从这些家伙口中逃生,我也不去什么京都了……我转头回家,和你一起种土豆!!!”

  狼群在缩小包围,后面两头已做足了攻势,身子低下,准备一跃而上,咬断脖颈。

  花不再香,也不闻鸟鸣,一切都像是死了一般。

  就在着月华千里之下的死寂之地,骆不离首次像个威武的男人,高声而锋利的朝着出发的方向,喊出那个万分眷恋的名字:

  ----霍云!

  ……

  山音如洪钟回荡,震得山腰处一众高僧屏息敛气。

  原来,明月山上,一场佛法辩论正在如火如荼。

  三年一度的佛家盛事--“梵音会”,因战乱最终平复,四方游僧渡苦渡难圆满归来,辩论显得异常精彩绝伦。

  皇家也借着这一次辩道将弥漫边疆三年之久的血腥气味用最庄严、最不容置喙的方式平覆下来。

  一庙传万,万传千万,千万传千千万。

  可想而知,这场盛会份量。

  两个时辰前,明月山的南坡一块修葺整齐平坦的青石场地上众僧围成偌大一圈。

  圈中巨大的擎天石莲怒放,场中设大鼓,有小僧击鼓,众高僧闻鼓传莲花,接者,可论自我之道。

  清风送达,月高处,万籁俱寂,唯听高僧声色如泉,汨汨奔流。

  这场辩论的主题讲的是因果,因果是佛域绕不开的禅题,各僧引经据典,运自身历练修行,悟小我之言。

  僧群角落里,有一人托腮静坐,海蓝织金团花锦缎于月下流光,白玉冠玲珑剔透,他坐在东侧,千里月华洋洒了满身,镀了层淡淡的九霄银光。

  此人眉目深邃,密扇似的睫毛承着一泓柔光,眸子里敛着点点星芒,英挺长鼻下是一双微膨松软的唇。

  只不过,此时的唇色有些泛白。

  在男子身后也跟着坐着两位,同样锦袍加身,一人面容刻着冷酷杀伐、一人脑袋正“点豆子”。

   “殿下,夜已深……要不,回去歇息?”身后一人道。

   被唤殿下的也并非是什么高深莫测之人,不过是大荣帝后嫡子-李御罢了。

   这次辨会他是被天子押着来的。

  照他看来,只要好好学做个帝王,研习佛法作甚?

   将来又不准备出家!

   李御身形精悍强壮,即便弯着背脊,也比披着着宽大袈裟的高僧宽出一截。

   他手肘撑在大腿上,轻轻揉了揉眉间,而后身子后倾,无奈道:“七日辩论,今是第一日,殿下我今夜好歹给老子面子,苦熬一夜。后几日,我也只象征性坐一坐,然后找借口去后山“参禅”!”

   右手边正“点豆”的护卫从迷迷茫茫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稍显稚嫩的双眸,正巧一高僧声音如洪钟道了句---“万物非偶,循归环宿,碗有碗因,筷有筷果……”

   “什么?吃饭了?佛家还有大半夜吃夜宵的习惯?”

  李御捂嘴嗤笑,接着拿手呼了一把小侍卫。

  后者一看,不仅嘟囔这些高僧精力可真旺盛,三更半夜的还在说道不停,瞬时泄气一般,继续瘫坐。

  “殿下……您信因果吗?”小侍卫听不进晦涩佛语,只能找些话茬渡过着漫漫长夜。

  “我持怀疑态度。”李御把玩着一双金刚菩提珠,看着两位僧人争论不休,一朵清新白莲花在他们手中反复传来传去,已焉掉了大半,他指着道:“照他们所说的因果,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报,生得如此无可挑剔,你们可说说我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嘛?”

  “没有!一点也挑不出来!”小侍卫急忙马屁。

  李御淡然一笑,英气的面容舒展如风,听着不远处的辩论,他道:“秦虎,你说……所遇非偶然,一切皆为定数、劫数、命数、天数、道数,且这一切又皆为空,无须执着……那这混沌红尘又有什么值得去追寻?爱恨嗔痴不过是强加给万物流连这尘世的属性,归根结底是累赘、绊脚石,如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苟一笑的秦虎逢上李御的眸子直径摇了摇头。

  倒是年轻名唤收割的小侍卫道:“殿下,何必这么认真,蝼蚁生而寻食,人生于尘世,高僧寻大道,我等俗人寻毕生欢喜,谁说我们的毕生欢喜不比僧人的大道?身心圆满也并非走悟道一条啊!”

  李御眯着好看的桃花眸子点了点头,道:“收割,这就是我强行带你出来的原因~”

  终于,两位争执不下的僧人将莲花互传烂了,坐上的高僧有些动作。

  寂静之下,高僧正欲开嗓一锤定音,却被一道饱含冲击性的山谷回音抢了先!

   只听两字:

  ---霍云!

  接着便是一声狼嚎!

继续阅读:第十六章 回忆(二)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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