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谢弦就回到了地方。
他面色微红,发丝有些凌乱,刚回来时气息也有些不顺。
“偷到了吗?”
顾南天皱着眉头替他顺了两下气。
心不甘情不愿,纯属不想让唐玉上手摸谢弦。
“偷到了。”谢弦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拿出了个厚厚的本子,放在桌上。
往常也没看出顾南天这么妨事,最近两天谢弦倒总是找不到机会与自家少爷多些互动。
“让我瞧瞧。”唐玉伸手拿过账本,翻了两页之后又丢到了一边,嘴上还哀嚎着,“密密麻麻的,费眼睛,看不明白。”
算账唐玉是真没学过,院里的清河倒是学过不少,每次想要教唐玉的时候,唐玉都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谢弦顺理成章地走到唐玉身旁,从怀中拿出了药膏,伸出手,“少爷,再替你上一次药吧。”
“不用,鸡毛掸子跟鞭子没办法比,现在都不怎么疼了。”
“少爷细皮嫩肉,若留下印子在,未免也太过难看。”
“这也会留印子?”唐玉怀疑谢弦是在诓自己。
偏偏顾南天这时候不识趣儿地补了刀,“哪有那么矫情,男人留个印子怎么了?”
这次是真把唐玉给吓到了,立刻把手伸了过去,少年细白的胳膊上纵横着几道红痕,比上午的时候消下去了不少,却依然扎眼。
顾南天看了一眼,竟也觉得,唐玉这身子不该留下什么痕迹,他应当就是那种浑然天成的精致模样。
“顾将军,您也看不懂?”谢弦比唐玉更早察觉到顾南天的视线,出声暗讽一句。
见唐玉迷茫的眼神飘到自己身上,顾南天轻咳一声,本着不能丢了面子的目的,翻开了这账本。
上面几乎事无巨细地记载着孙通判的犯罪证据,偏偏与税银这事儿毫无关系。
若是早些让账本交出来,说不准根本不会引起怀疑,偏偏他又放不下这么多的不义之财,才会惹祸上身。
“我去的时候,与上午那个官兵碰了面,我们打了一架,他用的不是军中路数。”谢弦忽又开口,“我假意不敌逃跑,躲在暗中查看,发现他进了知州府中,等了一炷香还没出来,我便先一步回了这里。”
“你还敢跟他!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没伤着吧?”唐玉顿时有些紧张,拉着谢弦上下摸了一顿,没见人有什么神情变化,才算是放下了心。
“以后不要这么莽撞!”
我还指望着你以后当大将军让我倚仗呢。
顾及顾南天还在这里,唐玉把后半句话完完整整地咽了回去。
结果就是他的这句关心,像束穿透一切的光辉,直直地照进了谢弦内里,穿肠破肚。
唐玉不是头次关心他的死活,只是这次好像格外失态。
“少爷,我知道了。”
谢弦轻声答应,却字字虔诚。
他从舌尖麻到了心间,是暖意,也是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自己这条命,确实需要好好珍惜,不然怎么护唐玉周全。
“他会不会还有一个面子账本。”顾南天黑着脸打破了两人的你侬我侬。
同时心尖有点发酸。
自己不也天天替唐玉查这查那,怎么唐玉就不关心自己一下。
“不会,我都找到他的密室了,确实没有另一个账本。”
顾南天被谢弦的效率惊到,“你不去当捕快可惜了。”
谢弦挑眉看了眼唐玉,那人还是一副懵懂模样,似乎仍在为谢弦的擅自行动担心,“毕竟是少爷的命令,理应做得完整些。”
顾南天咳嗽一声,将账本收起,“现在账本拿到了,明天我就去安排抓捕。”
“今晚吧。”
“这么急?”顾南天惊讶,虽然并非不行,但这么晚了调遣人手也麻烦。
“嗯,那个假官兵肯定已经给秦知州通风报信去了,今晚就要将孙通判抓了,然后把抢税银的事儿惯他头上。”
“我去安排。”
“用京城来得官兵们,不要用本地的,本地的只怕全都被他给收买了。”
当夜,孙通判府上灯火通明,街上难得热闹了起来,百姓都围在附近看起了热闹。
顾南天领着一种官员抄了孙通判的家,这人贪得还真不算少,那金银珠宝都是一车一车往外面拉得。
唐玉有些困,但坚持靠在谢弦身上看热闹,掰着手指算孙通判与自己家里到底谁更有钱。
孙通判在最后才被两个官兵压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才是张拾。
唐玉立马站正,抖擞了一下精神,一副委屈地模样。
张拾眼尖看到了唐玉,一双湿漉漉的眼角带着些雾气,上午还信誓旦旦的唐玉,晚上就成了这幅样子。
张拾干脆走进几步,递过来了张帕子。
没想到唐玉直接伸手把帕子打掉了,张拾无奈,蹲下身子捡起,也不将这沾了泥土的帕子重新给唐玉用,而是用袖子替人擦了擦眼角。
若不是知道这也是唐玉的计划之中,谢弦现在剑已经在张拾手腕上了。
“少爷,看来将军确定了孙通判是偷窃税银的人,您能安心地回去了吗?”
“他认为是他认为,我认为是我认为!”唐玉高声喊了一句。
张拾无奈,“唐丞相已经将这事儿交给将军了,估计明天孙通判就会被交到京城审问,您何苦继续困在这儿?”
“唐玉。”顾南天从通判府踏出来,厉声道,“别胡闹了,这又不是你们锦绣堆儿的游戏,回去收拾下,明天就回去。你同我们一起吗?”顾南天最后这话是说给张拾听的。
张拾听后微微一笑,与顾南天行了个礼,“将军,我和几个兄弟还需在此收一下尾,晚上两天便回京,倒是定去您那儿和相爷府上拜会。”
“倒也无妨,此事你也算是有份功劳在,写折子时不会漏了你的。”顾南天抬抬眼,伸手拽着唐玉的领子就离开了这热闹处。
周遭的人群还在讨论着长得好看的小公子究竟是哪家的,张拾站在原地看着唐玉的背影。
他被顾南天制得服服帖帖,伸手挣扎却也够不到顾南天半分,像只被提着后脖颈的猫儿。
直到他们消失在了张拾眼中,他才缓缓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