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顾南天先叹了气松了口，放了唐玉与谢弦回去，自己带人来收拾这处残局。
总归谢弦是一心护主，即使行为实在彪悍了些，顾南天也不好苛责什么，即使他当真苛责了吗唐玉一哭一闹，事情也就解决了。
朱小五说什么都要送唐玉他们俩回去，转眼功夫叫来了数十个穿轻甲的侍卫，安安全全地将唐玉送回了相府门口。
“小玉，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带着点侍卫，别自己一个，太吓人了！”朱小五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说得煞有介事。
倒是唐玉感觉到了点不对，问了句，“你送我回来，小六呢？”
朱小五愣了半天，一拍脑袋，“完蛋，我出来的时候他正跟姑娘喝花酒，把他忘教坊司了，你回吧，我去接他，这闹心玩意儿！”
朱宇文比唐玉他们大上两岁，关键时刻倒也一副大哥作风，操碎了心。
有这段小插曲后，唐玉的心情好了不少，至少不至于像刚才那般六神无主。
“走吧，回了。”唐玉摆了摆手，招呼着谢弦一起进屋，谢弦还停在原地，似乎有些愣神。
唐玉以为他是怕唐丞相怪罪，小跑过去拍了拍谢弦肩膀，说，“谢弦，没事儿，你也是为了救我，我爹不会为难你的，更何况这事有顾将军摆平！”
顾南天对你有意思，总不至于让你蹲大牢啊。
唐玉将这话藏在句里，没明说出来。
谢弦自然理所当然地误会成了，唐玉信任顾南天可以摆平一切，心中莫名一堵，舌尖抵在上颚，言语中故意多添了些委屈，“少爷，刚才我也吓到了，方才愣了下神，并非怪老爷怪罪。”
唐玉了然点头，这谢弦不过也只比自己大上一点，遇到这种情况收到惊吓再正常不过，刚才只怕也是强撑。
顿时对谢弦又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只是他还没表达出来，相府的大门就被推开了，唐夫人丝毫不顾什么体态修养，快跑几步将唐玉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玉儿，我刚进家门，就听家仆来报，说你遇了事情，心都差点给我吓停了，来让娘看看，你没事吧？这，这血是哪来的？受伤了？”
唐玉被唐夫人从上到下看了摸了一遍，确认真的一点伤都没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谢弦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幅场景，平日总含着笑的凤眸中竟然带了点苦涩。
“娘亲，你也知道我命硬，不过这次我安然无恙，其实全靠了谢弦，他一剑将那歹人杀了……”
“莫在家门口说这种煞气话。”到底是要过年了，唐夫人见唐玉讲得这般生动，好像是那血要溅到家门上一样，出声制止了唐玉。
唐玉觉得委屈，出声反驳，“这就是事实啊，若不是那样，您怕是见不到儿子了！”
唐夫人对自己这儿子可以说是无可奈何，侧眼瞧了下站在旁的谢弦，身上衣服颜色重，若非细看，也见不到血迹，脸色苍白，周身却颇有几分正气在。
不晓得是否是军营的原因，几月不见，倒确实与刚来唐家时长大了些。
唐夫人本就对谢弦的身世有几分怜惜，何况他如今救了唐玉的命，四舍五入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唐夫人招手让谢弦过来。
谢弦微愣，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唐夫人伸手够不到的地方。
唐夫人伸出的手平白落空，唐玉知道谢弦的心理阴影，伸手握住了唐夫人的手，软声软气地叫了句，“娘。”
唐玉挤眉弄眼的样子唐夫人全看在了眼里，心中得知了一二，叹了口气，“这孩子，唉。谢弦，今日你救了玉儿，算我唐家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便是。”
“保护少爷本就是谢弦份内的职责，夫人不必如此。”谢弦周道地低头垂首，对唐夫人行了个礼。
“娘，我有点累了。”唐玉确实有些疲惫，他今天没睡好就被大扫除的动静给弄醒了，回来的时候还贡献了他大半年的运动量。
再加上危险刚平，他紧绷的神经放了下来，疲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罢了，你爹还没回来，估计这事也传进宫中了，你且去歇着吧。”唐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唐玉的脑袋，放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弦跟在唐玉身后，这几日雪都未停，唯独今日停了半天，却也还没来得及化开，唐玉走路深一步浅一步，发出执拗执拗的踩雪声。
“少爷。”谢弦轻唤了声。
唐玉回头，唇角微微上扬，面上虽是不解，却不会让人觉得呆愣，“怎么了？”
“今日皆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少爷若是惧我…”
谢弦其实担心了整整一路这个问题，唐玉如何看都是一个温室长大备受保护的小少爷，不该沾染这种腌臜之事。
他救唐玉的时候，只觉得既然那人想要置唐玉与死地，那就应该死在自己剑下。
直至剑入肉躯，血液溅出，他才有些后怕。
他怕自己那副样子吓坏了唐玉，将这个小少爷平白推出自己的生活。
又或者是，将自己扯出了唐玉的世界。
“你救我，我何必惧你？”唐玉眯着眼睛笑，说出的话像剂定心丸喂进了谢弦口中。
他又惊又喜，活络地像是被春阳融化的冬雪，内心深处软成了一滩。
唐玉倒还真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怂包。
匪徒亡命用刀相追，与狼露尖牙利齿有什么区别？
谢弦日后终究是要上战场立军功，最后成为大将军名镇四方，那时候他砍敌军如切瓜，难不成自己还要害怕一个上战场杀敌的人不成？
一个要自己的匪徒，唐玉会惧，一个救了自己的恩人，唐玉何惧？
不仅不惧，还要想办法报答才是。
“等过两日，我带你出去买几套新衣服，你以后就把唐府当成家，新年穿新衣是传统，破不得！”
可惜唐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报答方式，送钱太俗，与谢弦超脱的气质没有半分相符，只能想出送温暖这一老掉牙的招。
谢弦失笑，没提醒他这本是府内下人该干的活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