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
唐玉一踏进餐堂，就觉得气愤不对，今天家里有没有客人，怎么桌上的菜这般丰富。
“爹，您这是又升官了？做了这么多菜，难道丞相还能往上升？”
唐玉不明所以，问了句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咀嚼。
“混小子，说什么胡话呢！”唐丞相本想做一晚上的笑脸人，将唐玉高高兴兴地送到军营里面。
没想到唐玉一句话就能让他破了功，笑着骂了句后，又忧心，“玉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志向？”
唐玉眨眨眼睛，眼神无辜清澈，“爹，我还没想好。”
“什么叫没想好，昨天没想好。今天也没想好，那你什么时候能想好，旁家大人们的公子都已经开始准备考取功名了。”
官员当中自然也有攀比孩子的风气，只是旁人家中有三四个儿子都正常，有一个出息的就能光耀门楣了，而唐丞相却只有唐玉这一个宝贝疙瘩。
“爹，我当官不太好吧，人家光说你闲话啊。”唐玉通透，唐丞相一念叨这个话题，他就往唐夫人那边瞅。
眼神可怜至极，惹人心疼。
“好了，你别逼他。”唐夫人果然出声替唐玉解了围，“你是不是有话要问玉儿，直说就是了，何必为难玉儿做决定，等他成年也不迟。”
“今天顾将军来过。”
“我知道，他来过我院中了，没说什么。”唐玉老实交代，一点没瞒着，看上去还有些乖巧。
谢弦站在不远处看着，凤眸之中全是柔情，谁家有个这样精雕细琢又通透的小少爷，大抵都会放在手心中捧着，不忍他受一点苦的。
“可是他跟我说了些话。”唐丞相面色不善，唐玉莫名感觉到了丝不详，往唐夫人那边看去。
唐夫人也不知今天唐丞相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爹，他说什么了？算了您还是别告诉我了，反正你们的公事我也听不明白，要不我就先走了。”
“你走什么！”唐丞相一拍桌子，又把唐玉给吓回来了。
“顾将军同我说，吕尚书家的吕公子的去了军营磨练，问你想不想去。”
“军营？老头儿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吧！”唐夫人拍桌而起，这次怂得是唐丞相了，他委屈着一张脸，说，“娘子，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就玉儿这身子，你今天把他扔军营里，明天是不是想把他扔到战场上？”唐夫人久居深闺，却并非没有见识，战场之残酷她没见过也听说过，没办法想象唐玉穿甲冲锋的样子，更没办法接受有朝一日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不是，不是，夫人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听我说。”唐丞相将唐夫人按在了凳子上，轻声顺着气。
“爹，我觉得娘说得对，我这身板去军营不是挨打得吗？”唐玉顺势就着唐夫人的话接了句。
“是这样，顾将军跟我说了，现在有不少官员都把孩子送过去，玉儿是咱们的心头肉，人家孩子也是啊，不会让他们上战场的，没生命危险，纯属强身健体。”
“强身健体？”唐夫人依然有些不信。
“假的假的，娘，我去军营看过，那些新兵被打得很惨，骨瘦伶仃，脸上碗大个疤。”唐玉举起个茶碗，见唐夫人没反应，换了个饭碗举起来。
虽说确实夸张了些许，但还是成功牵起了唐夫人的护犊子之心。
“不行，我不同意！”
“你小子在那儿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吕尚书的公子能去你不能？你们平日不还常常熊在一起，喝茶骑马都在一起。”
“吕蒙打小习武，就算吕大人不送，他本来也是要去的。”
“那李大人家的小八呢？你们小时候一起活过泥，他没学武吧，人家也去了。”
“要是军营那么好，李大人怎么不让他家大儿子去？”唐玉梗着脖子，绝不松口。
开玩笑。
军营跟相府哪边更自在，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好不好。
况且，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谢弦，能不能将他带过去，还是一个大问题。
“油嘴滑舌，你就靠着嘴吃一辈子吧。”唐丞相怒，脸都涨红了。
“算了，老爷，玉儿不想去，你也别逼着他，强扭的瓜不甜。”唐夫人出来做了一次理中客，将正在争吵的两父子分开。
“娘子，我这也是为了玉儿好。”唐丞相坐好之后叹了口气，脸上被几丝担忧覆上，唐玉见状，也安静了下来。
“近日京中也不算太平，我平日上朝忙碌，玉儿身子弱，若是被什么歹人给看上，连一点防身的功夫都没有。还有上次，遇上狼群，若是顾将军不在，他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扔进军营里历练一番，不求多，能自保就可以。”
“爹，我再想想吧。”唐玉心中明白唐丞相的良苦用心，唐丞相疼他宠他，也指望他延续唐家的香火。
屋内各有心思都几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谢弦的眼神变了变。
几乎瞬间，变得相当复杂。
回去的路上，唐玉步伐有些慢，不只是在思考，又或是只是吃撑了。
“少爷。”谢弦轻声唤了一句。
“嗯？怎么了？”唐玉微微侧身，月光打在唐玉的脸上，泛起了层莹润的光泽。
“您会去军营吗？”
唐玉闻言，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地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确实不太想去，可是如果爹坚持的话，我应该也拗不过他。”
“少爷，我会护你周全的。”谢弦郑重地开口。
“谢谢。”唐玉随嘴说了句，在心中骂了两句顾南天。
也不知道顾南天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莫名其妙来给他上不值钱的伤药也就算了，竟然真给自己爹鼓捣让自己去军营的想法。
自己要真去了，还不一层皮都被扒下来吗？
谢弦跟在唐玉身后，将唐玉揪心的模样都收在眼中。
若是自己当真能与那顾将军相差无几，也许唐玉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犹豫。
谢弦在月色当中，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