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谢弦半句话都没主动与唐玉说过。
唐玉心里委屈，嘴上也不好说，怕哪句话戳中了谢弦的点，破坏了他健康向上的势头。
只好走走停停，在各种摊子上辗转。
好在这里摊位不少，卖什么的都有，唐玉转着转着，居然还真将心神用完了玲琅满目的商品之上。
唐玉真没想到，居然还有摊子卖武器的，而且看着成色不错。
唐玉伸手摸上了一把剑，那剑似乎很薄，连带着剑鞘也不过一指宽，剑鞘通体白色，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铸。
“公子好眼光，这剑可是个宝贝。”摊主嗅到商机，乐呵呵地凑了过来，将这剑一顿夸奖，说得颇为玄乎，似乎拥有了这剑，就能当上天下第一了一样。
唐玉哼了一声，问“宝贝能在你这儿卖？”
“哎呦，公子你还真别看不上这小摊，凡事都要讲究机缘巧合，我这命中注定会得到这把剑，就跟公子注定会买来送人一样。”
“你知道我是送人的？”唐玉讶异，难不成眼前这平平无奇的摊主真有两把刷子？
他记得上次谢弦就将剑丢在那个人脖子里了，这么久过去，也没有买新的，干脆趁这个机会送他一把。
那摊主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了个羽毛扇，自顾自地扇了两下，一脸地高深莫测，“缘分，都是缘分，你我有缘，我就卖公子一百两银子如何？”
唐玉啪得一下将剑丢了回去，转身就要走。
还真当他拿傻子骗了。
“等等！公子！有缘分啊！十两，不能再低了！”
十两都有的赚，这剑要真是个稀世珍宝，那唐玉将名字倒过来写。
唐玉随手扔了块银子那摊主手里，只多不少，店主堆笑，还给剑打了个蝴蝶结，看着跟个小姑娘一样。
唐玉捧着这剑走了半路，也没见谢弦伸手接过，这一个台阶都不给，是打算让他跳下去吗？
唐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谢弦自顾自走了两步发现不对转过身，颇为无奈地叫了声。
“少爷啊…”
唐玉无辜地盯着谢弦看，伸手把怀中的剑递了过去，“刚才那人虽然神叨，但说不定真有些本事，能看出我买来是送人的，你要不嫌弃，就收下，当做新年礼物。”
谢弦叹了口气，拿过来剑握在手上，他的指尖触及唐玉的手，留下一片温热。
唐玉体寒，冬天在室外便手脚冰凉，今日为了提灯笼，又没带暖炉，这剑鞘本该被少年体温暖热，如今谢弦却分不清究竟是唐玉的手更冷，还是这剑更冰。
谢弦握住了唐玉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右手，唐玉贪暖，也没拒绝。
“少爷，刚才那人，是个会说话的骗子罢了。”谢弦拉着唐玉走了两步，终于还是良心不安，怕唐玉再在那种摊上受骗，出声戳破骗局。
“我知道这剑肯定不值十两，但正逢过节，也不是什么大钱，给也就给了。”
“他只是看你不像习武之人，用不上剑，才推测你要送人，如果不是，还能借着不能以貌取人的由头夸你几句。”
毕竟，唐玉长了一副，很好骗的模样。
唐玉沉默了半天，谢弦可以肯定，自己听到了身后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没忍住，唇角就悄悄扬起了一个弧度。
一路行至府中，唐玉抱上了他的小暖炉，才算是送来了谢弦的手。
谢弦眯着眼看他，约莫半响之后，唐玉终于先出了声，“苓姐当时与我说，觉得你形象好气质佳修养也不错，一见有些钟情，我才想着让你们聊两句，之后苓姐同我说，你有……”
“我没生气，少爷。”其实，接过剑的那刻，谢弦心中那点郁结的气，就已经消了个彻底，而如今看到唐玉这别扭的样子，更是觉得赚了眼福。
“我就是怕你看上的人以后辜负你，有的人表面上看着一身正气，特别靠得住，实际上，他可能都不敢给你一个回应。”唐玉每次念及话本上谢弦的结局，总会有些鼻酸。
谢弦是不知这少爷又误会到哪去了，只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泪眼婆娑的样子，属实让谢弦心中多了股怜惜之情。
上次见他这般模样，还是自己在台下，唐玉在雅间被顾南天骂哭之时。
大约也就从那时候开始，顾南天就注定跟他不对付了。
“少爷，别想那么多，我志不在此，女子也好，男子也罢，你将我从南苑赎回，无异于再造之恩，唯愿用我剩下的大半辈子，伴你左右。若想去游历，便在身旁护您周全，若想在家中安稳度日，便在左右伺候您衣食住行。”
谢弦这话说得郑重其事，饶是不开窍地唐玉，都感受得到他的认真与诚恳。
就是，谢弦现在越真诚，唐玉就越心虚。
毕竟最开始，他买谢弦回来，就是觉得他是话本主角，抱大腿这事，越早抱着越牢固。
虽然这么多天下来，感情是培养出来了，但是自己似乎，也不至于被谢弦这般保护吧…
这，这符合话本上的人设吗？
“明日我就回军营了。”谢弦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唐玉回复，略带失落地垂下了眸子。
“谢弦，人各有志，感情是自己的，你不喜欢我于你介绍姑娘，那我以后就不给你介绍了。”唐玉咬唇，似乎做出了什么天大的抉择一般，“你也没必要只将眼光放在我身上，说不定几年以后，就成我倚仗你了。”
原是这个意思吗？
谢弦突然就明白了，唐玉先前总是用那副望子成龙的眼神看他，究竟意欲何为了。
只是自己这心中，怎么也生不出半分气来，拢共也就半年时间，唐玉没对他做什么，他的心却早化成了一汪雪水，融在唐玉这一个人身边了。
谢弦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烂在高门大院中，现在唐玉这话只不过是让他捡起了暂时被丢下的理想。
捡起来后，这理想之中，却也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唐玉。
让唐玉这辈子不受苦楚，当个通透天真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