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唐玉醒的时候,谢弦已经离开相府去了军营。
今天算是年后的头天,按照往年的习惯,唐玉今天就应该高高兴兴地去跟旁家纨绔们玩闹一番,然后热热闹闹地回来再跟唐丞相吃顿饭。
但是今年情况有变,纨绔们有一半都去军营了,而最近又是要建书院又是要修桥,自己爹以及一众官员,也没空回来吃晚膳。
这就衬得唐玉的生辰有些冷清了。
好在他那群狐朋狗友,从来都不会委屈了他,从南苑借了一沓倌儿过来,愣是将一个圆桌给填满了。
唐玉面无表情,庆幸还好是都忙,不然顾南天真能扒自己一层皮下来。
就算顾南天不扒,自己爹也要扒。
“…你们。”唐玉欲言又止。
“小玉,我知道你感动。”朱小五被自己感动了,握住了唐玉的手。
“我不敢动,真不敢动。”唐玉高举着俩胳膊,对这种情况颇为无奈。
“唐公子,谢弦他没这样伺候过您?”楸树正好是今天朱小五盛情邀请来的一个,对于唐玉这般抗拒的动作,感到了些许地好奇。
唐玉虽然骚话说得一套一套,真挨自己身边了,反而羞涩,有些支吾,“就,普通侍卫该干的,他都干啊。”
楸树是万万没想到,唐玉花千两白银,能买两个通房回去的价钱,居然就带回去当侍卫。
“今儿怎么没见他?”
“哦,他在军营,你有什么想同他说的,我替你传句话。”唐玉说得理直气壮。
“在军营?”楸树脸色一时十分暧昧,没想到这小少爷口味还挺…
“不不,你误会了,谢弦在军营当兵呢!”唐玉没开窍,朱小五早开了,知道这人是误会到哪去了,赶紧解释一句,省得败坏了唐玉的名声,再惹来顾南天一顿揍。
楸树脸色顿时更精彩了。
好家伙,原来这小少爷喜欢又壮又俊的,口味实属,奇特。
比起唐玉那狐朋狗友给他张罗的生日宴,谢弦的当兵生涯就平静得多。
唐玉送的那剑确实算不得上乘品质,但谢弦将其视作珍宝,放在屋中床边,日日用短暂的休息时间擦拭。
林业还当时谢弦没钱买好剑,提了三五次意见,说愿意帮谢弦买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谢弦却总是摇头拒绝。
林业还发觉,谢弦最近都癖好有些奇怪,他之前都是怎么精炼怎么来,恨不得除了平常穿得轻甲,一件多余的东西都不带。
如今就跟天天变着花样一般,腰上今天挂着各色琉璃珠穿成的链子,明天就换个精致匕首,来来回回,好像全是异域特色。
那种繁琐又没用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好戴的?
但若是说谢弦有多喜欢这东西,好像也没。
每天回来就随手往桌子上一丢,然后小心翼翼地擦床边的剑。
那架势扎得,没看清的人还当他给吹弹可破的小姑娘擦脸呢。
没到这种时候,林业都想冲过去让谢弦清醒一点,那珠子能买二十个这种劣质剑了。
自从上次林业看到了些让他想把脑子抠出来洗洗的画面之后,对谢弦的崇敬之意就与日俱增。
同屋旁人看不上谢弦,他却日日来跟谢弦吐槽,吐槽内容还总于顾南天相关。
“也不知道最近顾将军是不是太闲,怎么天天来这儿给做示范,还次次点你。”
谢弦擦剑的手顿了顿,很快便扬起了一抹轻快地笑容,“抱歉。”
“你道什么歉,肯定是将军有点毛病!”林业愤愤不平,将军示范那次次都是真下手,要不是谢弦身手真不错,估计早就被打趴下了。
谢弦不答话,眼神晃晃悠悠地飘向了桌上那堆异域珠宝。
他倒确实有意引起顾南天的注意,顾南天也次次都上套。
这样争来斗去,日复一日,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挑开了说明。
顾南天是不相信现实,谢弦是愁怎么让唐玉开窍。
约莫平静地过了七八天。
唐玉终于费尽心思,请了王文轩九顿饭,终于从他嘴里套出来了点话。
“小玉哥,我打听出来了,这次修桥的负责人,就是你爹唐丞相!真好,他要是出远门了,你在京中不是没人能管了吗,到时咱们通宵玩乐!”
王文轩其实比唐玉还要不学无术地多,只是唐玉身份在那儿撑着,又有豪言壮语在前,这才勉强当了纨绔头头。
只不过现在的纨绔头头,头疼得要命。
要拿什么法子劝,才能让自己爹不去管这桩事儿呢?
直接说?
唐玉在院子里踱了半天步,还是觉得最朴素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直接就冲到了唐丞相的书房里。
唐玉嘿嘿一笑,“爹,我听说您要去修桥了?”
“你想干嘛?别给我找事儿。”唐丞相顿生警惕,一脸狐疑地瞧着唐玉,想看这祖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爹,你就这么看我?”唐玉委屈,太委屈了。
“你到底有什么坏主意?修桥是大事,关系百姓民生,切不可当做儿戏,你也不懂这些,出去吧。”唐丞相当唐玉这是想要随着自己一起去玩,怕带着他再拖了工程的后腿,手一摆想将唐玉打发出去。
“我没将修桥当儿戏,我就是想同爹您商量个事儿,这修桥事关重大,您也就是个外行,不如换个大人去?”
按照话本上的描写以及最近用一堆银子从王文轩嘴里套出来的话看,那个钱大人,绝对不简单。
自带团队不说,甩锅可是超一流的水平。
不然怎么可能现在还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
唐丞相皱眉,平日唐玉荒唐成性也就罢了,至少从未碍过自己的工作,怎么如今还变本加厉上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唐丞相一捋袖子,厉声道,“你这是皮痒了?”
“我…我就是…想爹多陪陪我,自从那日我被匪徒劫了,生死一线的时候,满脑子都觉得儿子不孝,还未能在爹膝下尽孝,若真那样去了,只怕九泉之下良心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