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熟悉的可怕，茅毛盯着前方的角落里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瞳孔渐渐放大——
她看着大汉接近她，看着他们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有棍子砸下，看着地上有鲜红的液体流淌出。
不要！
她猛的睁开双眼，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浑身也都是黏糊糊的，出了不少汗。
梦中的场景醒来后大多记忆模糊，可是最后一幕却记得异常清楚，她被困的地方，那个倒在身边的人影，总感觉是这样熟悉。
明知道是梦，可是心底为什么还是生出一股股莫名的情绪，这是怎么了？
就在她发呆之际，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接着就响起了杨丽的声音：“茅毛，醒了吗？起来吃早饭了。”
“醒了，醒了，马上就来！”茅毛抹掉额头的汗水，迅速穿戴整齐，走出卧室。
杨丽和茅顿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闺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茅顿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关切地问她，“没发烧啊，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丽也注意到了她惨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有事一定要和爸妈说。”
“爸爸妈妈，我真没事。”茅毛扯出一个笑容，“我昨晚做噩梦了，没睡踏实。”
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她要是以前真发生过什么事情，杨丽和茅顿不会不清楚，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从未有过异常的地方。
茅顿心想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快些吃早饭吧，等会和妈出去买些东西，这两天要先准备起来了。”杨丽给她盛好粥递给她。
大约九点半的时候，母女俩个出门了。
临走前，茅顿拉着杨丽在角落里说了几句悄悄话，茅毛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她不好奇她们说了什么，她只是羡慕。
“行了，我知道了。”杨丽对着茅顿道，“你好好看家，还有，别偷喝酒！”
茅顿对着她们挥手：“早去早回，路上慢点！”
路上，茅毛同杨丽说道：“妈，这么多年了，你和爸爸的感情一点都没变，真好！”
“真是傻孩子！”杨丽拉着她的手，“你也说了，都那么多年了，我们算的上是陪伴彼此时间最长的人了，爱情会被时间冲淡的，唯有亲情割舍不断，这才是常态的夫妻。”
“反正你们感情好就行了。”在茅毛看来，她的父母这么多年彼此互相扶持着，真的做到了同甘共苦。
杨丽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缓缓道来：“我和你父亲是家里安排的，彼此也都不熟悉，觉得能过日子，就凑合着在一起吧，那时候可不像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搞什么自由恋爱。”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了，你们不也一直挺好的吗？即便是家里介绍的，很多人也都是面和心不和，最终的结果不都是一拍两散。”茅毛的话中饱含羡慕还微微透出些遗憾。
遗憾？怎么会有遗憾呢？杨丽看了眼茅毛，两人继续在街边逛着：“我和你父亲磨合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但你和嘉言就不同了，你们彼此很熟悉了，在你们相恋之前就已经很熟悉了。茅毛，这么多年下来，即使你和他分开那么多年，你们彼此选择的还是对方，这说明什么呢？”
茅毛咬了咬唇：“了解、熟悉，这带表我们的感情也应该很深了吧。”
至少她觉得，她和盛嘉言之间的感情应该没有什么再可以击垮了。
“即便我是的母亲，但是对于你们之间的感情来说，我依旧是一个局外人，既然你能肯定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深了，那就相信彼此，也相信你自己，好好走下去。”杨丽抚摸着她的侧脸，“你有过很多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可是你依旧回到他身边，茅毛，相比我和你父亲，你更应该羡慕你们自己的爱情，你们是因为爱而靠近彼此，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比我和你父亲的少。”
所以，不要害怕爱情会变淡，因为维持婚姻的并不是只有爱情，同样，摧毁婚姻的也不是因为没有了爱情。
茅毛点了点头，似懂非懂，杨丽拍了拍她的手，也不再多说，路只能自己走，作为母亲，她能帮得其实不多。
“好了，到地方了。”杨丽道，“我们进去吧。”
这些蜡烛元宝，什么样的应该要配什么样的，也是有讲究的，茅毛不是很懂，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店里有个年迈的老妇人，拉了张椅子给她坐下：“坐吧，别站着，他们还要好久呢。”
“谢谢。”茅毛怕挡了路，将椅子挪边上一些才坐下。
老妇人挨着她坐下来：“姑娘，你结婚了吧。”
茅毛点了点头，回答老夫人：“嗯，结了好几年了。”
“好呀，真好。”老妇人突然拍着腿笑了起来，“你们感情应该挺好的吧。”
茅毛也不知道这老妇人是怎么了，看上去有些奇怪，对着陌生人这样闲话家常，可是还是回答了：“嗯，挺好的。”
“哎，我老伴呀，走的早，你看。”老妇人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东西，“今年又要给他烧不少东西呢，他说了要等我一起，就怕他一个人在那边无聊。”
茅毛顺着老妇人的手指看去，角落里用纸做了不少小东西，很是精致，她再次看向老妇人时，老妇人的嘴角却是扬着笑容的。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是该安慰老妇人吗？可是老妇人看起来似乎又不需要，可不回应老妇人，有显得不太好：“阿婆，您以前和阿公的感情也很好吧。”
谁知老妇人突然摇了摇手：“不好，一点都不好。这个糟老头子，常常对着我大呼小叫的，我这天天伺候他们一大家子的，他不让着我点，还整天给我甩脸色，你说是不是坏透了？”
茅毛闻言，只能微笑，她猜测着老妇人平时应该是没什么同她说话的，这才导致老妇人逮着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
“可是，等他走了吧，我又觉得太安静了，不太习惯。”老妇人双手交叠，似乎陷入了回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长得很标致的……”
这时，有位中年妇女拍了拍茅毛的肩膀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妈，她有些老年痴呆，你别在意她说的话，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我给你道歉。”
老年痴呆？茅毛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眼还在说着什么的老妇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是有老年痴呆，明明看着和正常人一样。
“没有，阿婆挺好的。”茅毛对中年妇女说道。
中年妇女听到茅毛的回答松了口气：“她没说什么就好。”然后走到老妇人面前放缓语速说道，“妈！你坐好——别乱跑——”
说完中年妇女又走来招呼客人去了。
岂料，中年妇女前脚刚走，后脚老妇人就对茅毛道：“她才有老年痴呆呢！姑娘，你不知道，她心歹毒得很，整天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还说我捣乱她的生意！”
此时的老妇人，看起来就是个孩子一样，茅毛才不得不重新思考起中年妇女的话，阿婆真的是有老年痴呆吗？
明明说起阿公的时候，思维记忆都如此清晰明朗。
接下来，老妇人也没怎么同茅毛说话，就自顾自说着什么。
又过了会，杨丽买完了所有东西，过来找她：“买完了，走吧。”
“好！”
茅毛跟着杨丽走出商店，随后才轻声问道：“妈，里面那个阿婆，她——”
“你见到那个老太了？”杨丽立刻上下看了看她，“你没受伤吧？”
茅毛不明所以，一脸困惑：“受伤？我怎么会受伤？”
杨丽见她没事，才送了口气：“没事就好，那个老太太有些疯癫，听人说还会动手打人，平时都是被老板娘关在里面的，怎么今天又给放出来了？”
阿婆真的有老年痴呆？茅毛不想相信，也不愿意再追问下去，跟着杨丽离开了这。
即使老妇人神志不清，可是她记着自己的丈夫，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记忆犹新。
茅毛之后回忆起来，同盛嘉言说得时候，他却不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老妇人对自己丈夫的感情应该很深，深到她可以不记得自己的女儿，却依然记得她的丈夫。
即使忘记其他的一切，她还能记得自己的丈夫对她大呼小叫，嘴上说着不开心，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这样的感情，这世上还能有多少？
茅毛和杨丽离开这家店以后，又拐进了另一家，只是这次没花多长时间，茅毛连大门都没迈进去。
杨丽在门口问了老板几句，直接付钱拿了东西，转身的时候，看了眼远处，微微皱了皱眉头。
茅毛已经走出去了几步路，没有发现杨丽的异常，随后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往回走：“妈？你怎么不走？还有什么忘记买吗？”
杨丽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说道：“没有了，都买齐了，走吧。”
只是和茅毛并肩行走的时候，她还是会时不时回头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