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毛修养了一阵子之后,再次踏上了去首都的路程。
汪蕊知道她要回来后,心里满是欢喜,对盛嘉言却是厉声厉色:“人呢,我是帮你叫回来了,剩下的就看你了!你要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你就别叫我妈了!”
机场人很多。
虽然茅毛反复强调不用过去接她,但是当她走到出口时,已经在人群中看到盛嘉言的身影了。
他依旧是那样引人注目。
盛嘉言看到她立刻朝着她走来,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行李,“我来吧。”
“谢谢。”她也只是礼貌性地回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终于盛嘉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车缓缓停下,茅毛因熟睡而倾斜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般,盛嘉言调整坐姿,将自己的肩膀凑过去,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他的手慢慢地从她的脖子后面绕过去,搂住她,防止她滑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她呢喃着什么,眉头紧锁。
看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在做噩梦。
盛嘉言听的不是很清晰,他的大掌小心翼翼地落在茅毛的背脊之上,反复摩挲,似是在安抚着她因为噩梦而不安的情绪,然而这幅削瘦的身躯没有一点肉感,摸上全都是骨头,看着她纤细的身形,他眼中满是心疼。
她几乎从刚上车时就睡着了,车子停了很久以后她才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时却发现躺在他怀里,立刻坐直了身子,显得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我睡了很久吗,什么时候到的?”
茅毛从J市坐飞机过来,她很少坐飞机,不是很适应,总觉得特别疲惫,盛嘉言从机场接她过来的时候,居然睡了一路。
“不久,刚到。”盛嘉言撤回手臂,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其实已经到了半个多小时了,“走吧,妈已经在等你了。”
虽然盛嘉言动作幅度很小,但是茅毛还是注意到了他略微僵硬的肩膀,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是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太过于亲密,他们已经离婚了,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走吧。”盛嘉言看着还在发愣的茅毛又重复了一遍。
湖清园别墅。
茅毛看了眼熟悉的房子,心中五味杂陈,一想到孩子就是在这里没的,她原本跨出去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不愿意在往前一步。
她虽然一直企图忘掉那一刻,但是她还是记得清楚,那天要不是孟庭薇忽然用力扯住她,她也不会从台阶上滚下去。
他当时却只是拉着孟庭薇的手,她那时慌乱地却连他的一片衣架也触碰不到。
盛嘉言看着茅毛忽然驻足望着那台阶,他的目光暗了暗,他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换着:“茅毛?”
茅毛没有回应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踏了上去,只是路过他时,传出低低的声音:“杀人凶手!”
四个字,却犹如一场噩梦!
盛嘉言的动作微微一怔,心也随之跟着一颤,可是他却无法反驳。
他懂她心里的恨,懂她心里的怨。
是的,他就是杀人凶手,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汪蕊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了,看到茅毛的那一刻欣喜的眼眶都有些红润了,她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了。
“汪阿姨。”茅毛的眼眶也有些泛红,
汪蕊听着她的称呼,垂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多希望可以听到她叫一声妈,而不是这疏离的汪阿姨三个字。
“快进来吧!”汪蕊侧过身。
茅毛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和之前一样,熟悉感渗透进四肢百骸。
汪蕊拉过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让盛嘉言坐在茅毛边上。
“汪阿姨,您身体好些了吗?”茅毛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拉开和盛嘉言之间的距离。
“好多了,好多了。茅毛,谢谢你能来看我,我之前不知道嘉言他……”
“阿姨,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她不想再纠缠在这事情上。
此时盛嘉言竟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汪蕊朝他使了几个眼色,他始终没有动作。
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
“我先把行李帮你拿回房间吧。”盛嘉言能明显感觉到她相当排斥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客厅。
“哎!”汪蕊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微微叹息一声。
见他离开以后,茅毛僵直的背才稍稍放松。
两人之间这样冷寂的气氛,以及茅毛始终疏离的态度,汪蕊自然是察觉到了。
“还在生气吗?阿姨代替嘉言向你道歉好不好,你能原谅他吗?”
“汪阿姨,对不起,我和嘉言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茅毛低着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算了,算了。”汪蕊看着她为难的样子,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来日方长,她总能让这两个孩子和好的。
茅毛本就不想再过多谈起这事情,此时正好岔开话题说道:“汪阿姨,我妈她过两天再来看你。”
“没事,她有事就先忙好了。”汪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茅毛怕她误会,又急忙解释道:“汪阿姨,你别误会,是我大伯家出了点事情,我妈在家里帮他们,等处理完了就过来看您。”
“我知道的,我和你妈妈认识了那么多年了,我知道她的个性的。”汪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吃晚饭吧。”
餐桌上摆满了菜肴,都是她爱吃的。
“别愣着了,坐吧。”汪蕊拉过茅毛的手,两人就近而坐,反观盛嘉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桌的另一边。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茅毛脸上,尽管她始终低着头,可还是能明显察觉到。
她一口口扒着碗里的饭,有些食不知味。
汪蕊看着她露在外面纤细的手腕,不禁有些心疼,“多吃些,你是该好好补补的。”
她碗里的饭菜已经高高叠起,汪蕊又盛了一碗鱼汤给她:“尝尝,我亲自煲的。”
这样的氛围突然让她有了一种他们没有离婚的错觉,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这鱼汤一看就是煲了很长的时间,嫩滑的鱼肉入口即化,是下了番功夫的。
只是这顿晚饭并没有达到汪蕊预期的效果,盛嘉言和茅毛自始至终都是零交流,整个餐桌上只有汪蕊偶尔会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