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晨紧皱眉头。
那小狐狸有些古怪,接连用了几道秘法,居然能从他的感知中逃脱,踪迹难寻。
如果不是那个古怪的浪头突然出现……
林江晨看了看水面,讥讽一笑。
垠江水神?
他摇摇头,看了看还在原地扣头的老舟子,出声道。
“不用在这惺惺作态,去开船。”
老舟子如临大赦,忙不迭的爬起来,颤颤巍巍的重新握住船蒿,小舟再度顺流而下。
林江晨踹了姜无堰一脚。
“精神点,摆脸色给谁看呢?怎么,怕啦?”
他也一屁股坐了下来,靠着姜无堰,捅了捅年轻道人的肩膀,打趣道:“下次还降妖除魔吗?”
姜无堰苦笑道。
“林大爷,林大剑仙,您是神仙,能不能体谅下我这种凡夫俗子,差点连人带皮都给妖怪吞了,我说不怕你信吗?”
孙小圣乐呵呵的爬到姜无堰肩头,揉着他的脑袋道:“这点小场面就把你吓住了?老姜,你不太行啊。”
姜无堰把孙小圣的手扒拉下来,靠在船舷上,愣了会儿神,最后仿佛下定决心道。
“不行,回去之后我还得好好修炼,不到五品灵台境再不下山!”
他握紧拳头,拍了拍胸脯,似自己给自己打了下气。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世间多凶险,我这点境界还不够看!要是今日我是灵台境,说不定就能画出那道五雷正气服,好歹也有还手的余地。”
孙小圣翻了翻白眼,想不到这家伙贼心不死。
林江晨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说什么诸如量力而行的话,又不是三岁孩子,个人有各路,后果自行承担便是。
林江晨没再管姜无堰,闭目靠在船头,心情有些不好。
并不是因为剑下逃了只小狐狸。
江水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乌篷小船晃晃悠悠,终于停靠在岸边渡口。
林江晨几人下船,老舟子不敢再看向几人,急忙撑起船蒿就要离开,却被林江晨叫住。
老舟子急忙回头,向林江晨点头哈腰道。
“这位仙师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做到。”
林江晨讥讽一笑:“让你现在就投了这泿水大江去喂鱼呢?”
老舟子脸色一苦,这是秋后算账的意思啊。
“仙师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好笑吗?”
林江晨面色不太好。
姜无堰与孙小圣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林江晨这是做什么。
跟一个撑船老叟较劲什么,难道是不喜老舟子刚才求饶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但一个连字都不识几个的老叟,还指望他能有什么表现。
林江晨的袖中忽然飞出一把小剑,似有灵般上下浮沉。他眯起眼睛,罕见的带了几分杀气。
老舟子低着头,看也不看林江晨,只是道。
“仙师乃是世外高人,何苦跟我这个在江里讨生活的老头子过不去?”
林江晨不说话,七绝剑缓缓向前推进几分。
老舟子放下手,不再弯腰抱拳,挺直了身子,看向林江晨道。
“仙师,方才在垠江上,仙师仗剑除妖,风采绝伦。但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妖物,既然上了岸,劝仙师还是守一守岸上规矩。不说司幽国有律法,不远处便是垠江水神庙,水神大人对我们这些撑蒿人还是有几分庇护的。”
林江晨眉头一挑,意有所指道。
“所以现在要我守规矩?”
老舟子面色平静道。
“正是这个道理,仙师乃方外之人,不守世俗规矩没什么,但水神大人的规矩仙师还是得往心里放一放,得罪了水神,仙师也落不了好处。”
林江晨气笑道。
“现在跟我讲规矩是不是晚了点?方才要是一船普通人上了这船,被狐妖剥了皮,又算什么?”
老舟子抬起眼皮,不咸不淡道。
“那便是那些人命不好,怪不得旁人。小的没说仙师有什么不好,只是提醒下仙师,上山下水,心里有点规矩,总比将来惹到不该惹的,被人一巴掌打死的好。”
说罢,老舟子便撑起船蒿,就要离去。
一道剑光忽然自岸边暴起,将乌篷小船一剑劈断。
老舟子任由剑光自身边落下,脸色不变,毫发无伤,站在残破的小舟上冷笑道。
“看来仙师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很好。”
林江晨握紧七绝剑,问道:“既然你要讲规矩,那我问你,妖狐害人不管,反而打落我的飞剑。水神大人,你的规矩到底是什么立的?”
姜无堰咽了下口水,与孙小圣面面相觑。
林江晨刚才说什么?
老舟子,或者说垠江水神,站在小舟上,手掌轻轻一抚,残破的小舟自行合拢起来,化而为新。
他并没有理睬林江晨的质问,甚至不曾看林江晨一眼,只是撑起船蒿,就要离去。
林江晨御风而起,直接跨越水面,转而拦住水神去路,也不说话,就在江面之上凭空而立。
垠江水神伸出一根手指。
“念在初犯,饶你性命。小家伙,再这么不依不饶,小心掉下垠江喂鱼。”
他轻轻挥动手指,平静的江面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林江晨看着水神,心中充满失望。
最初他听姜无堰讲述这水神种种事迹之时,对这位垠江水神好感不少,甚至萌生出去水神庙见见水神真容的想法。
见不见的到不说,总之也会去烧一柱香,聊表敬意。
一个敢于给山上修行者定规矩的水神。
一个能给山下百姓找条活路的水神。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垠江水神看向林江晨纹丝不动的身影,刚想发作,忽然发现眼前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并不是被人戏耍后的愤怒,反而是一种深深的……失望?
他略微思索,忽然明白了,轻笑道。
“原来如此,怎么,小子,是见面不如闻名?我这个不管事的水神让你失望了?”
林江晨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刚才那个问题。
“为什么不去管那几只狐妖?”
垠江水神有些不耐烦,嗤笑道。
“为什么要管?凡夫俗子的死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