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晨眼睛一亮。
“你走不了这条路。问问自己的良心，你是那种大浪滔天我自巍然的性子吗？看见浪花你都恨不得一剑给它劈开！”封神榜不屑道。
林江晨厚着脸皮羞涩一笑。
“还有一些倒是跟你之前有些像，一出手便是铺天剑气，声势惊人，但仍会隐藏一道甚至数道真正的杀招，那些剑气多是掩人耳目。”
“还有心剑，钝剑，拙剑……总之就是一些乱七八糟，普通人走不了，天才走上去大部分都是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的小路。”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走阳关大道，毕竟剑道杀力在无数大道中能排前三，像那位教主，手持诛仙，一剑挥出便有天地重开的恐怖威势。”
林江晨回想起曾见过的那一抹真正意义上开天辟地的斧光，心神不由得为之一荡。
“收！别瞎想，好高骛远的事做不得，先仔细想想怎么递出你的下一剑。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别想着另辟蹊径，等你日后真正踏上剑道，再仔细琢磨这些事也不晚。”
林江晨点点头。
九州用剑的修者多如过江之鲤，但偏偏他身边却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去请教。
很多时候都需要他自己去琢磨。
最开始他还依赖于那九式剑诀，出招一板一眼。但随着修为增长，那九式剑诀早已融入林江晨挥出的每一道剑气中。
攻、守、困、杀、御……皆由心起，招无定式。
可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麻烦，那就是他似乎走在一条分岔无数的路上，每踏出一步都是向前，以他的眼力，却又觉得往其它方向走也未必是错的。
这就让他在出剑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有些犹豫。
今日连番大战，越到后面，林江晨出剑越少，灵元逐渐枯竭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心有所感，封神榜正是看出了他找到了那一缕契机，才愿意出声指点。
看似是老生常谈的空泛道理，但入不了门，走不到那一步的人，就只能将这些当做无用的道理，甚至不如追求一式剑招来的实在。
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如果能恰到好处的点醒，领进大门，后面便是一片坦途，风景无限。
就像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走到这一步，走歪了，迷路了，停驻不前的人大有人在。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林江晨这样，在关键时候会有人帮忙领路，找到契合自己的那条道。
这才有了天骄沉寂，前方路尽的无数惨事。
林江晨并不知道日后自己会不会另辟蹊径，但此刻，他清楚的知道，封神榜的话没错。
一剑破万法对自己来说，或许不是最适合的，但一定不会出错。
这就够了。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念头通达，心随意动，传递到手中剑的，便是江河入海，大日将出的升腾气象。
林江晨看着对面有一道登上擂台的身影，并不废话，收起七绝剑，并拢双指，以指为剑。
自上而下，缓缓滑落。
显现出的，便是一道恢弘的剑气拔地而起，似破开山岳，斩断大江，在那人惊恐的眼神中，如浩荡天威，骤然而至！
甚至来不及报上姓名，那人便重伤倒地，七窍流血。
只能被学院的老师抬下擂台。
日落西山，明月高悬。
场中升起无数灯火，亮如白昼。
战斗还没结束，远远没有结束。
一剑挥出，便有人吐血而飞，换上下一个，仍是一剑。
一剑不行，那就再来。
林江晨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他没有考虑得失成败，没有思索对敌出招，只是以指做剑，思索着如何递出下一剑。
体内灵元汹涌沸腾，全然没有之前几近枯竭的状况，宛如源头活水源源不绝。自丹田而出，流动与经脉，在他体内各处盘旋流转，最终汇聚到指尖，化作道道剑气。
“啧……圣人果然是圣人，这眼光……”
封神榜不复之前冷眼旁观之色，啧啧称奇。
毕竟经历过漫长岁月，封神榜见过太多惊才艳艳之辈，眼光之高，眼界之远，少有甚之。
林江晨最开始在他眼中，资质并不算差，但也称不上有多么惊艳，只是心性比较对他的胃口。
至于修为进境更不用提，便是九品十品，也不过是孩童玩闹。放在以前，这种修为的弟子甚至走不出宗门，还要被师长时刻耳提面命。
可此刻再看，林江晨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家伙，不过是被自己提点几句，挥剑出剑之间，竟隐隐把握到了那一丝契合大道的精髓。
更何况，这条大道非修者个人的羊肠小路，而是天地之间的杀伐大道。
这就有点惊世骇俗了。
不过是才开气府，刚刚踏出长生大道第一步的小家伙，哪来这么高的悟性？
更不用说他刚开气府，体内小天地已成，灵元生息不灭，这种生生不息的大周天运转，可不是单靠三转的九转玄功便能做到的。
哪怕到了天仙境，看似已经随时可以化身融入一片天地，调来天地之力，再无灵力枯竭一说，可那属于借力。
生与借之间，生出的活水再小，借来的死水再多，依然有本质区别。
若是生于那个时代，这小家伙恐怕刚刚展露一点名堂，便会被那些欲求良才传下衣钵的大剑仙们抢破头吧？
但他封神榜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没别的，那小子没脸没皮，最擅长蹬鼻子上脸。
给不了好颜色。
……
不知过了多久。
等到林江晨的手微微颤抖，隐隐有脱力迹象的时候，他才猛然从这种玄妙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夜空中，太白星微微发亮，地平线泛起朦胧微光。
他的对面再无一人。
擂台已经破碎不堪，除了他脚下之地，其它地方，乃至整片场地，布满了道道沟壑。
像是被一柄巨大无比的剑生生劈砍出的裂隙。
就连远方的观众席上，也有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剑痕，将整片观众席分成两截。
剑术之厉，剑意之深，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