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晨环顾四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观众席上多了许多人。
仙风道骨的老者,锦衣华服的男女,身着劲装的游侠……
这些人或坐或立,姿势不同,但都聚精会神的看向擂台。见林江晨目光扫过,不少人点头致意,面露微笑。
学员们大多一脸畏惧。
只有少数人神采飞扬,黄容儿目中的倾慕更是毫不遮掩。
林江晨伸了个懒腰。
“还有人吗?下一位。”
即便等待了一刻钟,也无人回应。林江晨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通体舒泰,除了体力透支带来的疲惫感外,更有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就好像有什么一直加在他身上的枷锁被打破了一般。
林江晨盘坐下来,在最后一小块还算完整的擂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
“那就再等你们半个时辰,该商量商量,该叫人叫人,过时不候。”
说完,他闭上眼睛,呼吸起伏间竟似沉沉睡去。
毫不在意有没有人忽然偷袭。
若是极为高明的修者,此刻可以看到,林江晨的身周环绕着一缕缕极为细小的气机,像是排兵布阵般,以某种深奥的规则部署在各方,就像一片自成循环的小天地。
片刻后,气机转而化作剑气,奔腾流转,四下飞舞。
睡中可修剑,一梦通五经。
淮安的眼中有些惊愕,但更多的是欣喜,抚了把胡须淡淡道:“若无人上台,半个时辰后,林江晨为此次大比魁首。”
没什么人有异议,也没有人会问后面的名次怎么去排。
那根本不重要。
林江晨连战三十六人,连战连胜,已经创下了学院前所未有的记录。
白鸿羽面露微笑,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正儿八经的跟这小子打一场。
孙青竹静静的等待着,黛芙妮却如林江晨般,靠着孙青竹沉沉睡去。
卫青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嘴巴微张了很久,下巴有些酸痛。
半个时辰一闪而过。
依旧无人上台。
林江晨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皮,“那就是没人上了?无趣。”
他的脸上没有讥讽,没有不屑,只是用最平静的口吻说道。
“你们这帮人,不配修行周天灵诀。”
林江晨向四周打量了几眼,看到了人群中畏畏缩缩避开他眼神的那些人。
“借用一位圣人的话,传道之事,有教无类。一开始我确实想的是将功法无条件推行出去,九州人人皆有法可修,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失望。”
“除了一小撮之外,我看到的绝大部分,都是蝇营苟且,阴谋算计,追名逐利,枉顾天下生死于不顾。”
“女娲娘娘护佑人族,恩泽天下的善法,到你们这帮人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江晨毫不客气的说道:“会变成剥削百姓,拉拢氏族,打击异己的又一种手段吧?”
“但是,朝堂上一位大人说得好,做事岂可因噎废食。对全九州的修士来说,周天灵诀的推广仍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既然是好事,就没有不做道理。”
“只不过你们让我很不开心,所以,我想收点利息。”
林江晨说完,跳下擂台,在万众瞩目中,回到第0班处,对几女笑道:“我还有点事情,庆功宴等我回来再说。”
黄容儿点点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去吧”。
孙青竹欲言又止,黛芙妮仍在呼呼大睡。
只有西门卧苦笑道:“林兄,何必把骂名招揽到自己头上?”
林江晨淡然笑之。
“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真正跳脚骂娘的不是另有其人吗?”
他并没有说更多。
西门卧肃然起立,脸上再无轻浮之色,向着林江晨郑重的弯腰,行礼。
“西门卧替九州百姓,谢过林兄。千百年后,九州史书上定留下林兄千古美名,卧以有林兄为友以为荣。”
林江晨摆摆手:“少来这套肉麻的,千百年后我还不一定死呢,你小子咒我?”
西门卧哈哈大笑:“是这个道理,想来用不了多久,林兄修为便可通玄,自可在长生路上静观九州美景,是我多言了。”
林江晨忽然道。
“话说回来,既然是朋友,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西门卧略微思索,却没问去哪,只道:“上刀山下火海,有林兄作伴,何处不可去?”
林江晨脸上笑容玩味:“用不着刀山火海,去见些人罢了。”
西门卧的脸顿时垮了。
“要不,还是上刀山吧?”
……
“去掉四大复姓,五姓十族里,除了把控礼、户二部,扎根帝都的韩魏两家之外,青州肖氏、冀州殷氏广阳齐氏、南詹卢氏、九原崔氏……”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林江晨与西门卧对立而坐,西门卧的口中报出一连串名号。
“大比上对你出手的学员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这些家族,像是左毅这种单纯的挑战不多。细数下来,五姓十族里有一半对你的态度很暧昧,甚至是敌视。”
“至于其他小族,大多为这些真正的世家大族的马前卒,即便没有心思,面对家族生存和延续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说到这里,西门卧自嘲一笑:“家天下家天下,是一家还是众家,难说的很。”
林江晨打趣道:“你可没资格说别人。”
西门卧哈哈一笑,随即道:“但也不用一棍子打死,像是九原崔氏,派崔司明出来,与其说是出手,倒不如说是举棋不定,投石问路。”
林江晨回忆起那一抹宛如明月的剑光,点点头。
“他并没有出全力,我感觉单论实力,他应该不下于左毅。”
西门卧紧接道:“但也不过就此一家罢了。如果真按你的心思,这次你面对的人会有很多。须知一盘棋中,有人执子相峙,有人隔岸观火,也有人出谋划策,把这些人分开,施以不同手段才是上策。”
林江晨忽然看向西门卧:“那么西门家呢?是要下棋,还是隔岸观火?”
西门卧笑嘻嘻道:“都不是,西门家要做那个攒局之人。”
林江晨失声哑笑。
晨曦的微光中,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朱雀大道上。
最终停在巍峨的宫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