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谈论的声音，汽车的鸣笛，她却像是在深海中，只听到朦朦胧胧的一切。
一个月么，她只有一个月了，段悦然摇摇晃晃的向马路中间走去，一辆车子冲了过来，她愣在原地，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一般，身子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的，身子被人一把拽过去，“段悦然，你疯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段悦然茫然的看过去，是顾巍然焦急的面庞。
那辆车的司机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恼怒的看着段悦然，“你这女人，走路都不看路，想死就死远点，别死在我……”
“滚。”顾巍然对着司机低喝一声，他现在不愿意听到死那个字，更不愿意这个字，按在段悦然的身上。
顾巍然透着寒意的眸子，让那司机心里发憷，嘴里嘟囔了一句晦气后，便开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多车，就算你心情不好，生气，也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顾巍然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本想说，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
他本来已经要离开了，却还是没有走，想等着段悦然出来，却看到了那一幕，天知道在那一刻时，他的心里有多害怕。
害怕段悦然会在他的眼前消失，那样不想让一个人出事的急切，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段悦然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里，一点一点的有了些泪光，随后揪着顾巍然胸前的衣服，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有些发颤，“顾巍然，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她害怕忘记一切，忘记曾经，忘记顾巍然，也忘记了爱他的自己。
女人脆弱的模样，让顾巍然心里不是滋味，这一次，他没有推开段悦然。
只是，他不知道段悦然在怕什么，只当她在害怕刚才事情，顾巍然身上的怒气一点点的消退，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伸出手，僵硬的拍了拍段悦然的背，才发现，她已经瘦弱成了这个样子，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周围有许多人在侧目头看着他们，顾巍然想要先带段悦然坐在车里，身子刚动，便被段悦然牢牢地抓住了一角。
“别走，陪我一会，一会就好。”
段悦然祈求的语气，让顾巍然心软了下来，他转过身，让段悦然抱着自己。
好像，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段悦然，脆弱，无助，让人心疼。
段悦然抓着顾巍然的衣服，心中升起一股悲凉。
为什么，一出门就碰到顾巍然，为什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是顾巍然在身边，只要看到他，她就无法理智。
可是这片刻的温情，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她也认了，段悦然贪婪的享受着这片刻只属于她的时光。
许久后，顾巍然感受到怀里的人恢复了冷静，顾巍然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去车里吧，外面很冷。”
怀里的人动了动，随后点了点头，任由顾巍然带着她坐在了车上。
车里的温度很温暖，段悦然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唇色都开始泛白。
见状，顾巍然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了段悦然的身上，他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达到段悦然的身上。
茫然的眸子，看了看顾巍然，后者却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
摸着身上的大衣，段悦然心里涩涩的，这是什么，愧疚，还是处于他本能的绅士风度？
“你刚才，到底怎么了？”良久后，顾巍然问了一句。
段悦然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掌，她该怎么说的出口，自己得了痴呆症，并且还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她张了张嘴，还是将实情隐瞒了下来，“可能，是今天身体出了状况的原因吧。”
顾巍然看着前方，面色有些内疚，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后道：“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需要么？段悦然心里有些发酸，她现在还能有什么需要，“不了，就算是需要，也早就被拒绝的彻底了。”
末了，她叹了一口气，“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顾巍然没说什么，只是踩下了油门，车子缓缓地向前驶去。
很快，就到了段悦然家的楼下，段悦然坐在副驾驶，心里有些闷闷的，她说：“顾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就是不肯试着去爱我，哪怕我当了你的老婆你也不肯，又为什么，从前的事情，你从不愿意相信我说的一个字，如果相信过一次，我一定……算了，顾巍然，再见。”
她说，顾巍然，再见。
段悦然带着无限悲凉的心情下了车，车里，顾巍然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那句顾巍然，再见，就像是一种永久的道别一般，段悦然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划过了顾巍然的心上。
很轻，却让他久久没有从那种情绪中缓过来。
段悦然走进电梯后，才泪如雨下，她喃喃的自言自语，将没有说出来的话说出了口，“如果你相信过一次，我一定死也不会放手，可是，你真的一次，都没有啊。”
直到看不到段悦然的身影，顾巍然才向后靠了靠，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他抬起头，看着他们曾经住的楼层那里。
好像，以前的一切都在眼前略过，段悦然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的话，在顾巍然的脑子里不断地回放。
心里，升出了许多烦闷与异样的情绪来。
段悦然回到家中，才发觉肩上有些沉重，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才发现大衣竟没有给顾巍然还回去。
走到窗边向楼下看了看，已经没了顾巍然车子的影子，看来，是已经走了吧，她记得在医院的时候，齐邱雨给顾巍然打了电话。
或许，是回去陪齐邱雨了吧。
心里有些苦涩，段悦然将衣服脱下来，整齐的叠好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没有办法胜任项目部副部长的职责。
可能，她会渐渐地，连一个小职员也不如，段悦然下了决心，明天，就去顾氏辞职，连给她接班的人选都已经在心里想好了。
以后，她会一个一个的，和许多东西说再见，尽管，这个过程很难，却也是不得不做。
此时，陆花花站在顾氏的楼下，她之前给段悦然打电话却没人接，也不敢贸然进去找，如果被冯言看到，就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