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安禾纤细的小臂洁白如玉,原先那又深又长的血痕如今只留下一条粉色的细线。
即便他曾吩咐给她用最好的药,却仍旧留下了这样的疤痕,可见当时这伤口到底有多深。
看着这条与他身上几处剑伤颇为相似的粉色细线,云肃终于知道,造成这伤痕的,不是他物,正是那柄他惯用的长剑。
苏安禾正在庆幸青莲道长只是正常的把脉,却不想云肃突然拽着她就开始扒拉她的衣袖。
她心下一惊,当即就要将手抽回去。
云肃手上却不松,抬眼直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复杂,苏安禾竟有些看不懂。
可她此刻哪里又心情去猜云肃的心思,蛾眉紧蹙警告道:“王爷!”
青莲道长也在此时略显尴尬地清咳一声。
云肃这才放开了苏安禾,可他的目光仍旧紧紧地粘在她身上,“没想到王妃的身子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亏损,看来这弗如阁的改建是拖不得了。”
“来人!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就找工匠来,按照青莲道长的提议改建弗如阁!”
吩咐完这些,他便领着青莲道长往外走。
临要出弗如阁的院门时,又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苏安禾一眼,“你身子虚,平日就不要老是往外跑了,好好在府里养着才是正理。”
云肃这话原是关心,可在苏安禾听来却像是在变相地控制她的自由。
再说她也不相信,仅凭刚才青莲道长的几句话,就可以改变云肃对她的态度。
“多谢王爷关心。但我已不是幼童,行事自有分寸,王爷不必过虑。”
按照云肃以往的脾性,听到苏安禾这样看似温顺实则乖张的话,他肯定会露出不悦的神色。
可这回他却半点不快都没有,甚至还点了点头,“那就好。”
苏安禾微微一愣,扭头朝身边的忍冬问道:“我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王爷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忍冬轻笑道:“奴婢也亲眼瞧见了,哪能是幻觉?”
“那可就奇怪了。”
苏安禾实在想不明白。
云肃找这个道士来,明显是想找她的茬的。
可事实上,青莲道长只是帮她看了看风水,顺便把了个脉。
最后云肃不仅半点茬没找到,还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
“王妃,奴婢瞧着,王爷对你的态度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苏安禾正在兀自愣神,突然听见忍冬的话,自嘲道:“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青莲道长替我说了几句话,他当着他的面不好过于苛待我罢了。”
忍冬却道:“奴婢觉得不只是这样。就好比白日的时候,我们在江宅,王爷竟然亲自骑马来接你。虽然他当时有点凶,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
说起这个,苏安禾一下又想起一事。
今日她回来,并没有提前通知战王府的人,江逸府上的人也不可能去给云肃报信。
云肃究竟是怎知道她回来,还知道她去了江宅的?
莫非他派了人监视她?
“忍冬,你今日回来的路上,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忍冬奇怪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就只有奴婢和赶车的刘叔。”
那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回了一趟娘家,回来后却感觉战王府里处处都透着奇怪。
不过这些怪也不全是坏事。
弗如阁南墙往外推,面积会扩大不少,到时候她的住处会变得明亮又宽敞,这让苏安禾的心情瞬间欢快了许多。
时辰已经不早,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和江逸谈合作,回来还和云肃展开了一番较量,此时诸事皆休,苏安禾便安安心心钻进了被窝。
她这边睡得安稳,云肃那边的灯却一直亮到了公鸡打鸣的时候。
他来回翻看着自己的佩剑,想着他中毒时,曾梦见的苏安禾给他喂血的画面,心情如同那由细线打成的死结般,怎么也理不顺。
只因他脑海中的结论太过荒诞,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相信。
可若非如此,他所见的一切又无法解释。
繁复纠结了一整个晚上,云肃也没理出一个头绪来。
次日一早,负责对弗如阁进行改建的工匠们早早就到了。
眼见那堵高墙被一点点拆掉,苏安禾的心情就跟那刚升起的旭日般,敞亮又欢喜。
快到中午的时候,钱嬷嬷带着人送来了许多补品,说是奉了王爷的命。
苏安禾便再一次被云肃的所作所为震惊。
忍冬却在旁边笑道:“王妃,奴婢说得不错吧?王爷的的确确,待你与以往不同了。”
苏安禾心里别扭得不行,“谁稀罕?”
她嫌弃的是云肃这个人,并不是这些上好的滋补品,是以大大方方地将东西都收了,中午就让玉竹熬了一盅当归人参鸡汤来喝。
临近岁末,还有不到十天就是除夕。
为了赶在年前完成弗如阁的改建,工人们每日早来晚回,总算在年二十九那日竣了工。
这回改建占用了方语瑶的小花园。
珍玉阁地方大,花园不止一处,挨着弗如阁的这处,据说方语瑶一次都没有来过。
但这并不妨碍她跑道云肃面前去诉一番苦,表一番“大度和气”。
值得一提的是,这回方语瑶只去找了云肃,倒是没来弗如阁找苏安禾的不痛快。
也不知道她是忙于向云肃献媚,还是在憋着什么阴招。
苏安禾也懒得管她。
上次她在外遇刺一事,官府前些日子已经给出了调查结果。
追杀她的那几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是雾山下来的土匪!
方语瑶也是下了血本,为了要她的命,竟然和土匪勾结上了。
雾山盗匪横行多年,但那里地势险峻复杂,官兵们出动多次,却依旧不能将其彻底剿灭。
不过据那来回报的衙卫说,此事京兆府尹已经上报给陛下,等这寒冬过去,朝廷会再次派兵剿匪。
等那些土匪伏法,方语瑶雇凶杀人一事,就容不得她巧言狡辩了。
除夕转眼及至。
这是大节,战王府里处处装扮一新,红红火火的十分喜庆。
苏安禾从小没有父母,几乎没怎么好好地过过年。
今日受到忍冬和常嬷嬷等人的感染,她便也亲自动手,和众人一起将弗如阁好好地装扮了一番。
傍晚,正院派了人来请。
苏安禾身为战王妃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只好十分不情愿地带着忍冬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