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肃负手站在门边,他身后除了练笔外,还跟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苏安禾想起之前云肃质问她的那句话,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
这道士,该不是云肃专门找来对付她的吧?
虽然在她生活的世界,魂体重生之事已经得到了科学的论证,但在这里,却是人类难以理解的灵异事件。
要事被这老道士看出来什么,她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即便心里直打鼓,她也不能就此露怯,不然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
苏安禾定了定神,放下筷子上前行礼道:“王爷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要事?”
云肃直直地盯着她,“的确是有要事。近来府中有些不宁,本王专程请了青莲道长来,看看是不是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安禾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不宁?我这弗如阁倒是一切如常,没什么不妥的,王爷不妨带着青莲道长去别处看看?”
“不急。王妃的住所容不得有一丝闪失,还是让道长先看看弗如阁才妥。”
云肃这是打定主意要探个明白了。
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多谢王爷关怀。”
接着又转头向那道长福了福身,“那就有劳道长了。”
青莲道长微微颔首回礼,随后开始到弗如阁的各处查看。
他一路从主屋看到各处厢房,院子的前前后后也都看了,最后回到主屋,将视线落到苏安禾身上。
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苏安禾捏了捏手心,凝神思索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云肃则迫不及待地问道:“道长,可看出这弗如阁有什么不妥之处?”
青莲道长将左手的拂尘换到右手,“贫道刚才看这弗如阁的布局,发现这里南墙高大,树荫遮天,导致弗如阁内常年阳光虚弱,阳气不足。此等格局,极易对居住之人产生损伤。”
苏安禾还以为这道长会直接拿她说事,没想到竟是真的来看风水的?
难道云肃没有事先和他打好招呼?
不对,应该是没法和他提前打招呼。
毕竟自家王妃可能中了邪这种事,说出去并不光彩。
想到这一层,苏安禾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弗如阁的确如他所说,南面立了一堵高墙,又长着好几棵高大的长青树,把阳光几乎全挡住了,一天之中只有临近傍晚时才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现在是深冬,天本来就短,弗如阁晒不到太阳,就更加显得阴冷。
好在经过之前倩碧的事,弗如阁内的碳火供应十分充足,这才没有让住在这里的众人受冻生病。
这青莲道长能看出这个问题,倒也有几分本事。
苏安禾认可他的本领,语气便由衷地多了几分尊敬,“那依道长看,这种情况该如何化解?”
青莲道长轻抚颚下白须道:“简单,只需把南墙推倒或是往外扩上几丈,再把那几棵老树连-根拔去,换上低矮的植物即可。”
说实话,苏安禾早就想这么干了。
天天住在一个晒不到多少太阳的地方,又有谁会喜欢?
此时听到青莲道长的话,她便笑着对云肃道:“王爷,青莲道长果然道行高深,要不是你请了他来看,我还一直觉得我这弗如阁没什么不好的呢。我记得南墙那边似乎是靠着珍玉阁的小花园?若是扩出去了,方侧妃会不会不高兴?”
这年头,谁还不会点茶艺?
之前是方语瑶在场,她用了,苏安禾就不屑于用。
现在方语瑶不在,当着青莲道长这个外人的面,云肃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侧妃的花园而置正妃的身体健康于不顾。
苏安禾选在这个时候这么说,就是要云肃无法反驳,更不能替方语瑶说话。
可她不知道的是,云肃此时的心思其实半点都不在这上面。
他只关心,眼前的苏安禾,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云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方氏不过是个侧妃,她的喜怒你何需在意?既然青莲道长都说了此等格局会对你身体有碍,本王便择日叫人把你这南墙扩出去便是。”
听了这话,苏安禾立即喜笑颜开,“多谢王爷!”
云肃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见青莲道长好像没有别的话要说,他忍不住提议道:“道长,你刚才说这种格局住久了会对人有害,王妃自从搬进王府就一直住在这,会不会已经有了损伤?本王听闻道长对岐黄之术也有些研究,不如你再帮王妃看看?”
青莲道长想了想,点头应道:“也好。”
苏安禾淡淡地看着云肃作妖。
若是青莲道长能看出她的问题,早在一开始就该看出来了。
他既然没发现什么异常,把脉也是徒劳。
苏安禾十分配合地将手伸了出去。
青莲道长搭上她的脉搏,脸色突然变了变。
云肃眸光一凛,“道长,王妃的脉象如何,可有什么不妥?”
青莲道长眉头紧锁,却是一言不发,看得苏安禾心里都不禁有些打鼓。
“换另一只手。”
已经到了这时候,苏安禾不可能临阵脱逃,只能依言将另一只手伸出去。
青莲道长便又细细地替她把起脉来。
云肃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搭在苏安禾脉搏上的手,不知怎得竟有些心慌。
一开始怀疑苏安禾有异时,他满心只想把她的异样查清楚,再将其处置了。
可现在真的要查出她的问题了,他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些犹豫。
若苏安禾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他要怎么处置她?
请道士作法驱逐?
那她是不是又会变成以前那个千依百顺的苏安禾?
直接绑在桃木上烧死?
“烧死”两个字刚跃入脑海,云肃的心就猛地揪了一下。
他回过神,却见青莲道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苏安禾的手腕。
“道长,王妃她……”
连云肃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发哑。
青莲道长神情凝重地道:“战王爷,王妃之前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云肃一愣,“此话怎讲?”
青莲道长道:“王妃的脉象细而柔、模糊不清,乃是濡脉之相。这说明王妃气血两亏,但见王妃精神尚可,所以贫道推测王妃不久之前应该是受了重伤,有过大量出血的情况,因而损伤了根本,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不久之前?重伤?大量出血?
云肃能想到的满足以上条件的情况,只有他受伤中毒那一次。
他曾看见她小臂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
那血痕的形状让他觉得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此时听了青莲道长的推论,云肃心里突然一顿。
他上前一把拉住苏安禾的手,将她的袖子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