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婢女听见这话,俱是面上一喜,忙不迭地提腿跟了上去。
见苏安禾利落地翻身进了马车车厢,练笔也是心下一松,扬鞭道:
“回府!”
一行人在保证马车平稳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战王府。
练笔做事十分妥帖。
侍卫们前脚刚把云肃安置好,张太医后脚就来了。
诊脉、开药、清创、重新上药、更换衣物,一套治疗流程走下来,已经过了晌午。
苏安禾一直站在一旁,等太医、侍卫、小厮全都下去了,才挪到了云肃的床边坐下。
他穿着杏色的中衣,乌黑的头发铺在枕头上,衬得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然而即便是这样,苏安禾也不得不承认,云肃长得真的很好看。
他的眉毛很浓,但没有一根是多余的;眼睛闭着,睫毛呈扇形铺开,微微带着小卷,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
但他的脸棱角分明,鼻梁很挺,嘴型也十分硬朗,整体看起来就充满了阳刚之气,若是肤色再黑些,便是妥妥的一枚硬汉。
苏安禾正盯着云肃的脸看得入迷,云肃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吓了一跳,连忙移开目光。
可云肃紧接着又把眼睛闭上了。
苏安禾再三确认,才发现他根本就没醒,刚才那只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而已。
她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站起来时,却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只见云肃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里伸出来,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苏安禾使劲掰了两下,完全无法将他的大手掰开。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拽得更紧了。
没办法,苏安禾只好又坐了回去。
屋外。
一个侍卫从院外跑来,兴冲冲地朝练笔禀报道:“练侍卫,王妃的那三个婢女已经绑起来了,是现在就罚,还是等王爷醒了再罚?”
练笔愣了愣,“你把谁绑起来了?”
“王妃带出去的那三个婢女啊,叫什么忍冬、玉竹的。王爷不是说了,要给她们每人二十大板吗?”
侍卫眼中满是得意,练笔却一下就黑了脸。
那神情,和云肃如出一辙。
他拿起佩剑,“当”的一声敲在他脑门上,“罚什么罚?王爷好不容易才把王妃找回来,还为此加重了伤势,你却要罚她的婢女?难道你想让王妃再来一次离家出走,让王爷再带着重伤之躯满京城地去找她么?”
侍卫莫名挨了揍,眼中的得意瞬时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满脸的委屈,“可是……”
“什么可是?王爷是下了那道命令,但现在王妃自己回来了,谁知道王爷醒了会不会改变主意?”
“还有,王妃离开王府时,弗如阁里那么多值钱的东西都没带,唯独带了这三个婢女,可见王妃对她们有多爱护,你这个时候把人绑了,还要罚她们,是嫌自己命太长?”
那侍卫终于反应过来。
如今王爷昏迷着,王妃理论上便是这战王府里地位最高的人。
自己这么做,的确是在找死。
他松开揉着脑门的手,恭恭敬敬地朝练笔拱手道:“属下这就去把人放了,多谢练侍卫提点!”
“赶紧的!”
那侍卫走后不久,练笔就听到屋内传来苏安禾的声音。
“忍冬!”
他疾步走进去,“王妃,忍冬姑娘不在,你有什么吩咐,便让属下去做吧。”
苏安禾露出被云肃抓着的衣角,无奈道:“我饿了,但你们王爷不松手,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来?”
练笔顺着苏安禾的目光瞟了一眼,果然见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角。
他心下微惊,面上却不显。
“王妃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那请王妃稍等,属下这就去厨房看看。”
练笔很快就提着食盒回来了。
虽然苏安禾说了自己不挑,但他拿回来的菜式,还是有好几样是自己平时爱吃的。
想来他应该是去找了玉竹她们。
苏安禾确实饿了,还累。
她昨夜连夜赶回京城,本来就没休息好,后来又是写和离书又是收拾东西的,还在京城里徒步走了半日,甚至还坠了马。
此时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早已疲惫不堪。
一晚热汤下肚,苏安禾浑身都舒坦了。
练笔拿来的饭菜不算少,但对苏安禾来说,也不算多。
不过一刻钟出头,她便吃得差不多了。
练笔一直站在旁边没走。
苏安禾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开口唤道:“练笔。”
“属下在。”
她放下筷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有什么顾忌。”
练笔头皮一紧。
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应该啊。
平时他藏着事,除了王爷没人能看出来。
王妃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属下……”
罢了,既然王妃都已经看出来了,他不如直说了,也省得一直憋在心里难受。
“王妃,其实今早你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真的,王爷他,没有和方侧妃……”
“我知道。”苏安禾打断了他。
练笔惊讶地抬起头。
苏安禾苦笑道:“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想做什么,恐怕也有心无力。所以,我已经知道了。”
练笔突然有些佩服苏安禾。
之前她在外被人追杀,显露出过人的身手时,他虽然和王爷一样吃惊,但还谈不上佩服。
然而现在,他却是真的对苏安禾产生了这种情绪。
只有王爷能看出来的东西,王妃也能看出来,说明她的洞察力和王爷一样强。
他没有解释的事,王妃却自己想明白了,则说明她不仅眼明心亮,还智慧过人。
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不多见。
更何况,她还是商户出身,能有这番见识和头脑,就更难得了。
难怪,王爷会渐渐对她上了心。
练笔兀自感叹,苏安禾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人吃饱了本来就容易犯困,更别说苏安禾本来就很累。
练笔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安禾倒是想回自己的弗如阁好好休息,但云肃一直拽着她不放。
再加上他如今这样,自己有一半以上的责任,她便安心留下,趴在床边开始小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安禾突然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像是有蚊子之类的小虫子在爬。
她伸手拂了拂,那痒痒的感觉却依旧没有消失。
再一想,现在才二月,哪里来的蚊虫?
苏安禾一下就惊醒了。
睁开眼,便见云肃斜卧着盯着她。
还没等自己开口,他却突然撑起脑袋朝外大声喊道:“来人!”
练笔和几名小厮闻声赶来。
云肃目光一冷,伸手指着苏安禾吩咐道,“把她给本王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