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肃沉着脸，“让你如实交代，你还提上条件了？你是不是以为现在有怡妃娘娘替你撑腰，我便不敢罚你？”
苏安禾梗着脖子两眼一闭，“那王爷便罚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
云肃的拳头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随后又叹了口气道：“若你说得清楚，本王这次可以不罚你。”
不是他妥协，而是既然苏安禾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禁足这个惩罚已经没了实际意义。
再者，前脚陛下和怡妃刚刚派了人来关照，他后脚就又罚了苏安禾，他日被他们二位知道，自己只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权衡之下，他似乎只有答应她这一条路可走。
苏安禾得了保证，心情也是一松。
她浅笑道：“王爷，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出去？”
云肃愣了愣，“什么本王会怎么出去，这里是本王的府邸，本王出入还用想办法？”
苏安禾摇摇头，“若是你置于我的境地呢？”
云肃嗤了一声道：“别说这根本不可能，就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这矮矮的院墙又如何困得住我？”
苏安禾便笑着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极是。”
云肃心里刚升起一丝得意，却猛然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站起来道：“难不成，你是翻墙出去的？！”
苏安禾耸了耸肩，“王爷可答应过了，不会因此罚我。”
云肃的脸顿时黑得如同几个月没洗的锅底，手又指向了苏安禾的面门，“苏安禾，你简直是……”
他上下看了她几眼，眼里尽是嫌弃，“我就知道，你以前的乖巧懂事，端庄识礼都是装出来的！谁家的女子像你一般？不仅多次对夫君言语顶撞，竟然还做出了翻墙出府这种不合规矩的宵小之举！”
苏安禾被他眼里的嫌弃刺痛，也不甘示弱地回道：“若不是王爷禁了我的足，又不给我饭吃，我至于这样吗？！说我做的事不合规矩，王爷做得又有哪点合规矩？让侧妃管家还不算，还纵容她苛待正妃，甚至私自调用府兵关押正妃。这些事但凡传出去一件，王爷的名声怕是会毁得一干二净！”
云肃气得肝疼，却无法反驳。
只因苏安禾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但方语瑶曾两次救了他的命，他曾在她第一次舍命相救时许诺过，会照顾她一辈子。
况且以往苏安禾从不在意谁管家，也不会因为他对方语瑶的偏袒来质问他。
而方语瑶管理府中事务也是尽心尽力，他便逐渐默许了她更多的权利。
这些事说起来的确是不合规矩，但对当时的他来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本王何时不给你饭吃了？”云肃无力道。
苏安禾抱着手臂冷声道：“王爷记性这么差？那石子汤和头发菜这么快就忘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云肃还真的又想起一件事来。
“本王自然没忘。”他四下看了看，“当时本王要处死那个贱婢，是你拦住了，如今她人呢？怎么不见在弗如阁里伺候？”
苏安禾轻哼道：“王爷是说倩碧？在这战王府里，连我一个王妃都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更何况她一介奴婢？”
云肃皱起浓眉，“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专门去害她一个奴婢的性命不成？”
“谁知道呢？”苏安禾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那婢女到底去哪了，你最好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别怪本王将你送去衙门，治你一个私杀奴婢之罪。”
苏安禾眉毛往上抬了抬，“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什么时候杀了倩碧了？又是谁看见了？王爷从谁那里听来的闲话，不妨找来与我当面对峙。”
看她这反应，云肃便知道她应该没有像方语瑶说的那样，私下把那婢女处决了。
他神情稍缓，负着手道：“既然你没有杀了她，那她人呢？总不至于凭空消失了。”
苏安禾已经从常嬷嬷的口中得知，倩碧被她和忍冬送了出去，此时正在与常嬷嬷相熟的一户人家里休养。
不过她和忍冬一样，都伤得很重，现在还不宜下床走动。
有江逸和怡妃的关照，苏安禾在战王府里的日子必然会好上不少。
云肃也已经醒来，且看他中气十足的模样，应该是恢复得不错。
那方语瑶就暂时作不起妖来。
但即便如此，她想要一个下等奴婢的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苏安禾便不想急着把倩碧弄回来，让她在外安心养伤反而更好。
“王爷不必试探，倩碧很好。只是她被我派去做事，一时回不来而已。等她办完了我交代的差事，自然会回弗如阁。”
云肃略带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但这回他好歹忍住了质疑她的话。
“那就好。不管是谁，只要是战王府里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切不可闹出人命却粉饰太平，这是本王的治军之策，也是治家之则，你身为本王的王妃，应当时刻谨记。”
苏安禾很想说：谁稀罕你的王妃之位？你的治家之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这话你应该拿去跟你那管家的侧妃说才是。
但今天难得能与云肃单独谈一次话，且没有方语瑶从中作梗，他们之间的气氛也还算和谐。
云肃没像之前那样对她毫无信任地处处猜疑，苏安禾便觉得自己也没必要一再惹得他不快。
她勉为其难地向云肃福了福身，“王爷教诲，我自当谨记。”
这么多天以来，除了苏安禾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时候之外，云肃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低眉顺眼的模样。
他心中受用，脸上的神情便也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
“嗯。先前本王没注意，现在来你这弗如阁一看，地方的确是小了点。不过现如今府中也没有别的院子给你，你就将就住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方管家或是钱嬷嬷去提。”
云肃说到这，突然顿了一下，随后严肃地盯着苏安禾道：“本王虽不如那些商人有钱，但也不至于让你吃不饱穿不暖。你既已为人妇，就该懂得和外男相交的分寸，别不管不顾，尽做些让本王脸上无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