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语瑶站在原地,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衣袖底下的手指却已经嵌进了肉里。
此处的婢女小厮都是正院的人,她不敢暴露本性,僵硬着一张脸转身出了花厅。
待行到偏僻处,方语瑶再也憋不住,脸上狰狞毕现,一把折断了路边的一枝梅花恨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抢在我之前嫁给王爷做了正妃还不够,现在竟又勾搭上了那个江逸?怡妃也是个蠢货,竟然给她送了这么贵重的头面来!”
绿芙低着头站在她身后,想劝又不敢劝。
方语瑶却不知怎么的自己想通了,把那枝梅花随手扔进了路边的杂草里。
“哼,不过是一些俗物,有什么好得意的?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咱们走着瞧。”
弗如阁内,苏安禾埋头苦干,总算将江逸送来的东西全部登记好了。
因有原身的记忆,这个时代的字她也会写,可那比划实在太多,她勉强写了几行便果断放弃,转而用了她以前常用的简笔字。
为了查阅方便,她将这些东西简单分了类,还在每一大类面前画了代表这类物品的简笔画来装饰。
常嬷嬷不识字,但她也见过不少字,苏安禾写的这种,她却是第一次见。
“王妃,你这字看着怎么跟别人写得不一样?”
苏安禾笑道:“这是简化版的,表达的意思与普通汉字一样,写起来却更容易。”
“那这些画儿呢?”常嬷嬷又指了指苏安禾画的简笔画,“王妃画得是什么,奴婢怎么都看不懂?”
“这叫简笔画,也是简化版的。”苏安禾站起身,“现在看不懂没关系,等忍冬好了,我把这些都教给你们,到时候记账的事,我就可以偷懒了。”
常嬷嬷便赞道:“王妃真厉害,懂得好多东西。”
苏安禾轻轻笑了一下,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
云肃就在这时踏进了弗如阁。
见苏安禾长伸着手脚姿势不雅,他立即黑了脸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点身为王妃的端庄?”
苏安禾闻言转头,见到是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朝云肃身后看了一眼,“王爷今日怎么一个人来了?方语瑶那个牛皮糖竟然没跟你一起,真是稀奇。”
云肃不知道牛皮糖是什么,但从苏安禾的语气和表情,也可以猜到那不是什么好话。
他的脸又黑了黑,“这战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哪里去不得?方侧妃要忙府里的事,哪像你这么悠闲,在这里伸懒腰?”
苏安禾翻了个白眼,“哪条律法规定了,我不能在自己屋里伸懒腰?我以为王爷既要办公事又要与方侧妃谈感情,已经够忙了,却没想王爷还能抽出时间,专门来我这弗如阁管我伸不伸懒腰。”
云肃气结,刚把手抬起来准备指向苏安禾,却被她十分不耐烦地打断道:“我知道王爷很忙,今天我也不空,王爷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
说着,苏安禾便坐回了案桌后,又向常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带着木香和玉竹两人搬院里的东西。
常嬷嬷便向云肃行礼退了出去。
见苏安禾这副敷衍的态度,云肃气不打一处来。
可想起将才康公公的话,他也只好压着性子道:“今日宫里来了人,怡妃娘娘知道你救了江逸之事,命康公公给你送了一套头面来。”
“怡妃娘娘?是江逸的那个姐姐?”
苏安禾接过练笔递过来的盒子打开,“红玛瑙?品相倒是不错。”
听她如此轻描淡写地评价,云肃只觉得她半点不知好歹,神情不悦地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宫里赏下来的东西,轮得到你在这里放言高论?”
苏安禾诧异道:“她赏她的,我评我的,况且我又没说什么不好的话,王爷何必上纲上线?”
她合上盖子,隐去脸上的表情,“王爷的话说完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你也看到了,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东西,我这就这几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就不招待王爷喝茶了。”
云肃没想到,苏安禾竟然这么快就要赶他走。
想起昨天她也是这样,他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火大,但同时又有点憋屈。
以前都是苏安禾巴巴地跑去正院求见他。
他要是高兴,就见她一面,不高兴,则是理都不会理。
现在他亲自过来,她却是这样的态度。
“你就这么不待见本王?”
苏安禾都没抬头看他,直接点了点头道:“不待见。”
“你!”云肃的手终是没忍住指了出去。
他想呵斥苏安禾几句,却又忽地忆起昨日她虚弱的模样,以及她手臂上的长口子,不由得心里一软。
“这次的事,你的确是受了些委屈,但方侧妃已经知错,也被你打伤受到了教训,本王都没有追究你胡乱伤人的事,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眼?”
因云肃不愿惩罚方语瑶,又不愿与自己和离,苏安禾本不想再提这件事,只等着身子好全了,再从长计议。
可此时又听他提起,她便不愿再憋着,站起身回怼道:“王爷这话说的实在可笑!”
“我身为王爷的王妃,不仅不能训诫侧妃,甚至连惩罚个下人都要被王爷禁足。反观你的侧妃呢?伤了我,伤了我的人,王爷轻飘飘一句‘误会’就想揭过去。我不接受她假惺惺的道歉,就是我气度小,不能容人。试问,你们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云肃见她如此不近人情,也起了三分火气,“可她毕竟救了本王的命!难道你要本王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用刑?你身为本王的王妃,却丝毫不懂得体谅本王的难处,只想着自己泄愤,本王对你简直是失望透顶!”
苏安禾冷哼一声,“救命恩人?王爷当真以为,是她用那颗所谓的解毒神丹救了你的性命吗?”
云肃凝眉沉默了片刻,“上次在正院主屋,你也是这样话里有话,你要是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苏安禾却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若肯信那方氏的话,便信吧。”
说完她抬头望向他,一脸平静地道:“王爷既然对我已经失望透顶,那不如干脆现在就休了我,免得我再碍着你和那个姓方的郎情妾意、你恩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