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她不姓祁，终究不是祁家的人。
从他出现在门口开始，身上就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而现在他坐在祁雨深对面，不苟言笑，声音却带着极大的愤怒情绪。
仅仅是一句话，祁雨深就明白了他的所有立场。
“如果你当初不同意收养这个女儿，那你为什么不反对呢？仅凭母亲的决定，是无法收养一个陌生的孩子的。”祁雨深终于问起了这么多年他最不解的问题。
从沈忧被领回家开始，老爷子就对这个多出来的女儿抱着一种极大的敌视态度。可是他又没有在明面上将沈忧赶出去过，或者是对母亲说什么。
只是，祁雨深听到那大主卧之中传来的痛苦的叫声和响动，也能猜到母亲受到了怎样的折磨。还有老爷子严厉对待、甚至打骂沈忧的时候，全家人都能感受到他对沈忧的厌恶。
直到母亲去世……
祁雨深盯着对面的男人，仿佛他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而老爷子也盯着祁雨深，四目对视，那样冰冷而严肃的眼神正来自于自己的儿子，这个认知令老爷子震怒。
他看着祁雨深，说：“我心里怎么想，没有必要告诉你。你也不要妄图揣测我的想法，我毕竟是你父亲！”
在这个家里，他应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控制权，可是到如今却发现三个儿子似乎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们各怀心思，都在他不能触及的地方。
“既然你不告诉我你的决定，那么我认为我也有权做出自己的决定。她是我母亲要收养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她，直到她有能力完全保护好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就是她的哥哥。”
祁雨深说。
而老爷子的表情转成讳莫如深，反问：“你真的只把她当做一个妹妹吗？还是说，你是把她当作一个被圈养的未婚妻来看待？”
“这不关你的事，我跟她都是成年人，没有血缘关系，都有权自己做决定。”祁雨深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无赖，兄妹是他说的，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他说的。可是对付老爷子，有时只能玩这种文字游戏。
听了祁雨深的话，老爷子冷笑一声，“你自己想随便怎么玩，我都不介意！我没有意见。你换几个女人，对我来说也影响不了什么，只是我希望你记住你是祁家的孩子，在外面是不能落人口风的！”
说完以后不等祁雨深反应，老爷子又急道：“如果你喜欢她，想要跟她玩玩，那就说好这是个秘密。不要让你们两个的之间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也不要让大家知道沈忧是我们家的养女。这样的不伦恋情，我忍受不了，整个祁氏上上下下都忍受不了！”
当初收养沈忧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好在这么多年沈忧的身份一直没有被公布，比私生子还要隐匿。
老爷子说完这番话之后，重重喘了口气。似乎是被气到了，还咳嗽了两声。
那咳嗽的架势，几乎要把整个肺都给咳出来。
祁雨深看着他，皱眉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他从来以为父亲还硬朗着，也一直因为两个人并不亲近的父子关系而疏远，可是当真的看到父亲露出虚弱的表现，他发现自己还是下意识地去在乎。
毕竟是父亲。
母亲离开以后，他只剩下了父亲。哪怕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多么单薄，哪怕知道父亲之前作恶多端，他还是选择接手祁氏，可是他从来都将这些埋在心底。
“我身子骨好得很，还能再挺很多年。遗产的事情，不用操心。”老爷子似乎听不出祁雨深话里的关心，只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样的话，祁雨深自嘲地笑笑。从来都是这样，他没有感受过和睦的家庭氛围。不管任何时候，哪怕真的关心父亲，也只能得到一句怀疑他别有目的的回应。
按照他自己的能力，他绝对能够创造比祁氏还要强大的商业帝国，甚至他已经准备好了很多。
可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真正迈出属于自己的一大步，这也是顾着父亲的面子，可现在他居然以为他在乎的是仅仅那份遗产。
祁雨深不知道作何反应，眼中也有一丝光芒渐渐熄灭，直到彻底消失。
老爷子又咳了几下，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看着祁雨深，他又开口：“话说回来，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记得掩护好自己。家里给你定下的婚事，你不能反悔。不要闹出什么新闻让阮家那孩子蒙羞。”
阮明月那个婚约？祁雨深立刻回复：“关于那个婚约，我早就已经表示过，迟早会取消的。”
“这个婚约你不能随意取消！”老爷子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因为祁雨深这句话而激动起来。
阮家作为一个大家族，和祁家定下婚约对两家都有益处。
“明月那个姑娘，人非常不错。我也见过。知书达理，脾气也好，绝对是可以作为太太的最好人选。加上她回国不久，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没那么多歪心思。整个圈子里没有比她更适合当你妻子的人了。”
似乎是想到了两家联姻之后能够获得的利益，提到阮明月的时候，老爷子的表情是柔和的。
他似乎对阮明月那个人很是满意。
祁雨深一直默默观察着老爷子，察觉到这一点以后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想到阮明月，他只觉得一言难尽。
自从那一次阮明月自作主张来他家里，还想去看卧室中的人是谁之后，祁雨深对她就一直是很冷漠的态度。
原本以为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情感，所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只要商量好解除婚约对谁都好。可是祁雨深没想到，仅仅是几次接触，阮明月就说自己喜欢他。
但是父子之间的交流永远不需要这种细节。
祁雨深只是摇摇头，准确无误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最好的人选？我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