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哑巴了,是不是故意不吭声想看我笑话?你这人怎么这样坏?”
李大丫心里很不爽,愤愤推了孙婆子一把,压低声音尖酸刻薄地说道:
“别以为你会裁衣就了不起,你这年纪已经能入土了,哪天手脚不利索生场病,主子会直接把你扫地出门!”
孙婆子被推的踉跄后退,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
她看了李大丫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小心收起二两银子,拿起抹布继续擦拭桌椅上的灰尘。
李大丫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银子,脸上的神情越发不满:“明明一样做事情,他们每人得了十两银子,我才只拿二两,真不公平!”
她和孙婆子的房间在四个宝隔壁,昨晚四个宝兴高采烈的回来,她悄悄趴在窗户下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四个宝提前领到月银不说,还足足领了十两。
李大丫被十两银子刺激到,一整晚辗转反侧幻想自己也能领到这么多。
刚才来小楼打扫卫生,她就动了提前领月银的心思。
看到盛安回来,便直接提了出来,事先根本没与孙婆子商量。
现在到手的银子一共才二两,昨晚的美梦直接破碎,李大丫越想心里越不甘,一把夺过孙婆子手里的抹布扔到地上:
“你这么勤快有什么用,就是在这里干到死,也不可能像前院那八个,干着轻松的活儿拿着十两银子的月银!”
孙婆子没有理会她,弯腰就要去捡地上的抹布,就被李大丫一脚踩住:“我跟你说话呢,别忘了咱俩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孙婆子推开李大丫,捡起沾满灰尘的抹布:“老婆子跟你不是一条船上的。”
活到这把岁数,经历过被辛苦养大的继子赶出家门的伤心,孙婆子心里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如今的她只有盛园能依靠,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银她很知足。
之前在牙行就听人牙子说过,像她这样的老太婆,主家肯给口饱饭吃有个地方住就很好了。
哪怕有一天她不能干活,要被赶出盛园,只要有积蓄她就不会饿死街头,像李大丫这样才不会有好结果。
因此孙婆子从来不与宝蓝书棋他们比体面比月银。
瞪着孙婆子的背影,李大丫气得胸口起伏:“好,好,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看你能以后怎么办!”
见孙婆子头也没回,李大丫心里更气了,死死攥住二两银子。
不行,她才三十出头,不能一直做低等的奴才,天天干这些苦活累活蹉跎岁月。
她应该像楼上的那个女人一样,每天握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也有人给她洗衣做饭服侍她,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生。
盛安不知李大丫野心勃勃,正坐在光线充足的窗户前翻看药集。
看了不到三分钟,她就合上药集,闭上眼睛不停地揉太阳穴。
这潦草的图画,生僻难懂的描述,多看两眼都会头疼,幸好没答应王太医的提议,否则她肯定会出尔反尔,看到他就绕道走。
不过王太医一番心意,盛安也不想辜负,翻看药集又看了两眼,随即像是看到洪水猛兽,再次合上塞到徐瑾年的书架上。
算了算了,别勉强自己,回头让家里的大学霸抽空用白话翻译出来,她再好好研究研究。
傍晚徐瑾年回到家,与盛安一起在厨房煮鸡汤面条吃。
看着袖子挽起,认真和面擀面条的男人,盛安支棱着下巴眼里全是欣赏:“快到小年了,你们哪天休假?”
徐瑾年擀面的动作没有停,调整面皮的位置从新卷起:“后天就不用去,夫子要带师娘回金陵过年。”
盛安一听,连忙说道:“我给夫子和师娘准备些吃食,让他们带在路上吃吧。”
徐瑾年摇头:“不用准备,等年后夫子和师娘回来,我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到时候要辛苦安安。”
盛安嗔怪道:“做顿饭而已,客气什么。”
说起来,姜夫子出身金陵姜氏,比宋家厉害多了。
不知道前世的悲剧发生前,她有没有向姜夫子求助过。
姜夫子人到中年后院干干净净,仅有师娘一位妻子,足见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以他对徐瑾年的看重,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想起姜夫子膝下曾有一子,却突然夭亡,似乎牵扯到皇室。
盛安突然打了个寒颤,看着徐瑾年的背影陷入沉思。
若是前世的仇人,势力超乎想象的强大,仅仅搭上宁思涵这条人脉可能还不够……
徐瑾年察觉到媳妇的沉默,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见她眉头皱起,不知在想什么,徐瑾年放下擀面杖走过来,蹲在盛安面前观察她的脸色:“安安在想什么?”
盛安回过神来,半真半假地说道:“之前你说夫子的孩子夭亡,似乎牵扯到皇室,我在想其中到底发生了,才会让夫子放弃大好前程辞官归隐。”
是失望之下的决定,还是被迫如此?或是二者皆有?
“想这些做什么,不怕长不高?”
徐瑾年摸了摸媳妇的头发,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安安的头发顺滑了许多,手感不似之前干涩毛躁。”
盛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手放在头顶摸了两下:“哎,发质是变好了,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
说着,又爱不释手的摸了好几下:“这个月的月信很正常,看来身子差不多养好了。”
原本很随意的一句话,听在徐瑾年耳中却别有意味,灯火下的眸子隐隐簇起一缕火苗。
盛安没有发现男人的变化,同他说起上午去隔壁院子发生的事:“那位昏迷多日的宁世子苏醒了,真是可喜可贺,没白费每天宰的老公鸡。”
这老公鸡是真老,至少是三年份以上的,集市上这样的老公鸡不多见,得让售卖家禽的人特意去乡下收。
“那位王太医送给我一本药集,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等你有空给我做份注解。”
说到这里,盛安看向徐瑾年,就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她不由得心惊肉跳:“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像是要吃掉我一样?”
徐瑾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盛满柔光:“安安看错了。”
盛安狐疑,是光线太暗,她看错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盛安没有放在心上,伸手推了推徐瑾年:“赶紧去煮面,我肚子都在叫了。”
徐瑾年揉了揉她的头,眉目温柔:“好。”
盛安全程没有动手,只嘴巴说个不停:“面条切得有点粗,得多煮一会儿,盐少放一点,大白菜碎多放一把,我喜欢脆脆甜甜的口感……”
徐瑾年一一照做,很快热腾腾的鸡汤面条出锅,香的盛安的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两人没有去堂屋,就窝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大快朵颐。
盛安很会提供情绪价值,一边吃一边夸:“你的手艺又长进了,面条劲道,汤底醇香,跟我做的差不多。”
徐瑾年轻笑:“是安安炖的鸡汤太鲜美,面条才会如此可口。”
盛安笑眯眯:“我炖鸡汤你擀面条,配合完美。”
徐瑾年饭量大,盛安的胃口也不错,半锅面条愣是被两人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没多久,盛家二老和徐成林也趁着夜色回来了。
他们在店里吃过晚饭回来的,说起来一家人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盛奶奶把盛安叫到房间,拿出上次的小米盒子,打开给她看:“这个月的钱都在这里,是花掉是攒下随你自己。”
盛安没有收:“我还想要压岁钱呢,奶奶自己拿着吧。”
盛奶奶笑道:“好好好,奶留着给你和瑾年当压岁钱。”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孙女的肚子上:“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给我的曾外孙压岁钱。”
盛奶奶是真的有些着急,不是着急抱曾外孙,是着急孙女的身子到底能不能生。
眼看孙女和孙女婿感情深厚,盛奶奶害怕因为孩子的事,孙女会受到伤害。
“奶,之前不是说好不催么。”
盛安哭笑不得,急忙转移话题:“马上就到小年,铺子还是歇业吧,你和爷爷还有我公爹多休息一段时间,不能为了赚钱把身子累坏了。
到时候我准备些东西,您和爷回村看看老兄弟老姐妹,也让他们知道你们二老过得不错。”
盛奶奶点点头,语气有些伤感:“该回去给你娘烧些纸钱,让她在地底下能过个好年。”
盛安对这一世的母亲没有印象,只从二老的口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好,明天我就买些纸钱回来。”
第二天是张大奎和张招娣定亲的日子,盛安和徐瑾年早早起床,同徐成林坐上家里的驴车前往张家。
车厢的结构是全包,坐在里面不会被寒风吹到,就是外面赶车的人有点遭罪。
赶车的人是徐成林,自从大病痊愈,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不服老的劲头又上来了,精神头比盛安还要好。
驴车比牛车快得多,没过多久就停在张家门口。
此时,张家的大门焕然一新。
不仅重新刷了桐油,门环上系上一对红布条,门头上还悬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格外喜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成亲过大礼。
从这点细节上,能看出张家对张招娣这个未来儿媳妇很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