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来自穷乡僻壤的举人,一个是出生就有封号的皇室郡主,两个身份天差地别、本不该有联系的人,竟然在元宵夜结伴游湖。
盛安看着远去的华丽画舫,突然想起两年前徐怀宁参加府试,机缘巧合之下在金陵结识了一位贵人,高中秀才后才被贵人举荐前往国子监读书。
难道这位贵人就是善敏郡主?
两年前的那场府试是在二月举行,恰好那段时间善敏郡主暂居金陵,她和徐怀宁应该是在那时结识的。
平生最厌恶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盛安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由自主地握紧徐瑾年的手。
徐瑾年察觉到她的不安,低声安抚道:“没事的,那个女人没有看到你。”
盛安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他:“徐怀宁同你不对付,眼看春闱在即,他会不会仗势给你使绊子?”
徐怀宁本人不足为惧,偏偏有个善敏郡主做靠山。
这两个人一个心机深沉,一个心肠歹毒,真要对瑾年出手,他们夫妻毫无招架之力。
“为夫会小心的。”
徐瑾年眼眸深沉,不觉得盛安是杞人忧天:“这里是天子脚下,他要给为夫使绊子没那么容易。”
盛安知道男人是个有成算的人,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
“离春闱还有不到一个月,这段时间你安心念书,我安心养胎,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一切等春闱结束了再说。”
徐瑾年颔首,轻轻握了握妻子的手:“嗯,听你的。”
坐在不远处的方轻舟几人见夫妻俩一直在窃窃私语,以为是在说一些不能给他们听的私房话,便识趣的没有过来打扰。
谭振林小声对两位师兄吐槽:“徐狐狸也太粘嫂子了,也只有嫂子不嫌弃。”
说罢,又殷殷叮嘱一旁的谭晴柔:“你以后找夫婿得找个粘人的,哪天他不粘你了,十有八九是有二心,你立马就能知道!”
谭晴柔有些无语:“哥,你自己也是男子,男子有二心不是很正常?”
谭振林被噎了一下,干咳一声狡辩道:
“也不是所有男子都三心二意,妻妾成群。你看你瑾年哥,你轻舟哥和云华哥,他们对你三位嫂子情比金坚。”
谭晴柔问道:“那哥呢,等哥娶了嫂子,也会对嫂子忠贞不二么?”
谭振林纠结了一下,瞅着天真单纯的妹妹,他一咬牙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是个男人就能做到。”
谭晴柔扑哧一笑,觉得她哥这话被其他男人听见,她哥一定会被他们一人一唾沫喷到不敢出门。
画舫静静飘在湖面上,夜里的寒意并未影响到兄妹之间欢乐的气氛。
已经远去的那艘华丽画舫上,徐怀宁与善敏郡主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的方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宫廷点心和一壶茶,却没有一个人碰它们。
相比两年前,如今的善敏郡主气势更甚,眉宇间目下无人的傲气和戾气,在徐怀宁面前却难得收敛了几分。
今晚善敏郡主的心情似乎不错,唇角笑意若隐若现,看向徐怀宁这张脸时,流露出一丝旁人难以窥探的痴迷。
这时,半天保持同一个姿势、双腿已经麻木的徐怀宁动了下。
善敏郡主唇角的笑意消失,眼底的痴迷散尽,语气阴戾地喝道:“本郡主没有发话,你乱动什么!”
徐怀宁脸色微僵,旋即露出一个和煦温暖的浅笑:“是在下的错,还望郡主赎罪。”
顶着这张与徐瑾年有七八分像的脸,再露出这样一副神情,若是盛安在这里,定会恶心的吐他一脸。
这神态,这嘴角弧度以及说话语气,分明是在模仿徐瑾年。
饶是徐怀宁如此讨好,善敏郡主依然不买账,脸色比刚才发怒时更加难看,眼里的鄙夷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赝品就是赝品,模仿的再像也不及他的一丝神韵。”
那年在青州神虎山惊鸿一瞥的人,根本不会对自己流露出这样谄媚的一面,那双深邃淡漠的眼看向自己时,跟看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听着善敏郡主嘲弄的话,徐怀宁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低下头薄唇紧抿,不敢让对面的人看到他眼底的憎恶和狠戾。
善敏郡主见状,愈发觉得寡淡无味,却又实在舍不得这张脸,索性移开目光冷声道:
“此次春闱本郡主给你上榜的机会,不过你答应本郡主的事也要给本郡主做到,否则本郡主能让你青云直上,也能将你打入谷底,一辈子无法翻身!”
徐怀宁深吸一口气,起身恭敬道:“小人定不负郡主所望。”
善敏郡主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合掌拍了两下,立即有两个相貌普通,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男人走进来。
“这两个人你带回去,有不方便的事就让他们解决。”
善敏郡主抬了抬下巴,睥睨地看着徐怀宁,眼里只有满满的算计:“人手已经给你了,接下来要怎么做随你,本郡主只看结果。”
徐怀宁躬身应下:“是。”
元宵节后,盛安就不再出门了,徐瑾年几个也闭门不出,每日看书的时间更长了。
不过他们刚参加过乡试,清楚在考棚里连待九天有多熬人,因此一个个积极锻炼身体,每天至少蹲半个时辰马步,再打一套太极拳。
盛安的肚子才三个月,暂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就包揽了四人一天两顿饭,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增加营养,力图让他们以最好的状态上考场。
半个月下来,日日伏案学习的四人,愣是把自己吃得红光满面,精力充沛,感觉能徒手打死一头牛。
谭振林偶尔回家看望亲人,谭夫人见他的状态这么好,询问过后知道是盛安的功劳,她亲自去库房挑选谢礼,让人送去姜宅给盛安。
春闱一日日临近,徐瑾年心态很稳,没有丝毫焦虑。
盛安原本焦虑的,见他这样便也淡定下来。
春闱的前一天,徐瑾年放下书本,专心陪盛安做针线。
盛安针线活儿不行,这几年也没怎么学,只是待在院子里没事干,就只能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
她刚做好一件婴儿穿的小衣裳,兴致勃勃地在徐瑾年胸口比划:“如何,是不是很可爱?”
“嗯,很可爱,咱们的孩子一定很喜欢。”
徐瑾年很给面子的接过小衣裳,发挥他寒窗苦读十年的功力,从针脚到颜色在到款式极力夸赞。
“嘿嘿,我也觉得孩子会喜欢。”
被他这么一通不尴尬的吹,盛安不自觉地飘飘然,仿佛她已经成为一名顶级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