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晋院里早已热闹非凡,四五十个丫鬟婆子忙里忙外的伺候。
“不是只请了贺兰老福晋和那边的二爷来么?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冬梅牵着房京墨,跟在房铃的身后往正屋走。
思云也啧了一声,“王府的排场忒大...”
词春和曲夏也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着,因她二人是郑姨娘塞到房铃身边的,所以房铃鲜少带她二人到老福晋的院里来。
进得房内,丫鬟婆子早已站了一地,再往里走去,厅内已经坐满了人。
老福晋坐在上首,温都氏则已陪侍身侧。
再看端坐在左右两侧的几人,全都是生面孔。
一时间,房铃不禁有些局促,自己这是来晚了...
正在心里边思忖着该说些什么开场白才好,便觉后腰处谁的手贴了上来。
她回身看去,屈非白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房铃仰头看着,那张冷峻的脸依旧没有什么笑模样,不过,毕竟是在长辈们跟前,还是能感受到些许敬意的。
屈非白眸光一直往前看着,贴在房铃腰间的手却轻轻的将她往前推去。
房铃会意,收回眸光同他往众人跟前走去,心下很是对他有了几分感激。
他的到来解救了自己的局促不安,尽管她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的温都氏心里就不那么好受了。
她狠狠的瞪房铃一眼,尖利道:“侧福晋竟这般没规矩?你不知道这边有客吗?不早早过来招呼着,客人都到了你才露面儿!你摆的什么款儿?”
房铃没有去看温都氏,她知道自己一旦回嘴,温都氏一定会与自己争辩不休。
她顶烦这个!只在王府的人跟前这么着便罢了,可现在北陵别院那一房也在,她不想如此失礼,更不想搅了大家的好兴致。
不过,就在她走到老福晋的跟前欲蹲身行礼的时候,老福晋却说话了。
“嫡福晋,你这话说的不好听,贺兰老福晋怎么能算是客?分明都是一家人!”
被老福晋这么顶了一句,温都氏赶紧低下了头,“您说的极是,可妾身只是...”
“只是什么?今儿大家聚聚,你就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温都氏抿着唇去看房铃,没有再作声。
“老福晋,嫡福晋考虑的也不无道理。”房铃浅浅一笑,蹲身,“妾身来迟了,求老福晋责罚。”
“不迟。”老福晋看看房铃,又看看站在房铃身后的屈非白,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你们来的刚刚好!贺兰老福晋也是刚刚过来!”
再明显不过了,老福晋这是在向着房铃说话呢!
一时间,温都氏感到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愤怒之余,她无意间瞥到了冬梅身边的房京墨,眸底闪过一丝冷戾。
“郡王,你还不赶紧给你的侧福晋一一介绍一下这些人儿?”老福晋看向屈非白。
屈非白微微颔首示意,胳膊往坐在老福晋身侧的妇人那边抬了抬,低头看向房铃,“这是贺兰老福晋。”
房铃蹲身行礼,“妾身见过老福晋。”
“这便是二弟,屈非卿,在...”
房铃随着屈非白挪到屈非卿的跟前,蹲身行礼,浅笑,“妾身知道,小叔在内阁任职。”
屈非白睨房铃一眼,缓缓将手放了下去。
屈非卿早已站起身,也朝房铃做了个揖,“见过嫂嫂。”
屈非卿高高瘦瘦,很白净。
虽不是同胞兄弟,五官却与屈非白很是相像,俊朗,冷戾。
同样是一张极其阴郁的脸,即便是给自己的嫂子行礼,也未带半分笑意。
不同的是,屈非白身上是一种王公子弟独有的克制审慎,在他的脸上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的。
大概是自幼在太子的身边走动,便养了个凡事思虑周全神不外露的闷性子。
弟弟屈非卿却不同,他的眉梢眼角,流露更多的是一种不羁的神色。
怎么说?天生的鄙视所有人?
屈非白又向房铃介绍了贺兰氏娘家那边来的三位妹妹。
“这是贺兰宁妹妹,这是贺兰南乔妹妹,这是贺兰京妹妹,她们都是贺兰老福晋的侄女,因喜欢中原的气候,上年入秋后从盟古里过来便一直住在北陵别院。”
三女子站起身回礼,房铃浅笑着一一点头示意,这才随着屈非白回到了老福晋跟前落了座。
这一圈,绕的她头晕,笑的她脸僵。
“这,当真便是前不久过府的那位侧福晋?”
直到这会儿,房铃才腾出功夫去瞧坐在与老福晋对坐的贺兰氏。
面容姣好,衣着素净,略瘦,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身子不大好的样子。
岁月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狰狞的痕迹,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很是顺眼。
在房铃看来,她完全不像一位在爷们后宅里做小伏低讨了半辈子生活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身上是不会流露出这般从容自洽的气度的。
房铃一下子明白,为何老郡王那么多的庶福晋和侍妾,却只有这位贺兰氏在老福晋的眼皮底下生出了一位小爷。
想来,这位贺兰氏也是异常得宠的。
“正是她!你瞧,这模样,这身段,我方才可是没有说谎吧?”老福晋朝贺兰氏笑吟吟道。
贺兰氏起身缓步走至房铃跟前,在她周身绕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最后绕到她身前牵起她一只手,神色讶异,“真是没有想到,兵部房大人的二姑娘竟生的这般玲珑...这活脱脱一个神仙妙人啊!”
“姐姐。”她落了座,看向老福晋,“姐姐真是好福气啊!不像我,非卿那孩子,整日除了在内阁忙于政务,就是回府窝在书房舞文弄墨,一点儿都不把自个儿的大事放在心上!我都已经给他说了好几家亲事了,他却是一个都不愿意!”
“吏部的王道生你还记得吧?”
老福晋思忖一下,“记得!先前在咱们老郡王手底下提拔起来的,是个能人。”
“我还记得他同他夫人感情甚好,没有妾室,他的夫人也是顶会来事儿的!是个场面上的人儿!”
“是吧!”贺兰氏摇头叹气,“他就一个女儿,很是愿意同咱们结亲!”
“今年刚开春,我到宝通寺上香的时候,见过那孩子一面,模样很是端庄得体!”
老福晋呷了口茶,“恩,应是随她母亲,想来,是个能掌家的女子。”
“这家很好啊!为何非卿不愿意?”老福晋讶异道。
贺兰氏蹙眉,“只因那姑娘身形不是那么的苗条,些微有那么些壮实,咱们那个孽子便不愿意了!真真是把我给气死!”
话音还未落,房铃身后便响起一道低嗤声。
她回身去看,是冬梅和思云在笑,瞪了二人一眼,二人才敛了笑意。
“自有缘分!自有缘分!”老福晋笑,“这事儿可急不得!非卿那孩子一表人才,这姻缘一到啊,只怕将来得给你娶好几房的儿媳妇呢!”
话落,众人皆随着贺兰老福晋哄堂大笑。
热闹之际,有下人进来传话。
“回老福晋的话,饭都摆好了,主子们这便往偏厅去吧。”
房铃这才想起,方才看冬梅的那一眼,竟没看到那个小人儿的身影。
她又回身去看,果然,房京墨已经不在冬梅的身边了,她又抬眼在房内巡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寻见。
她心里咯噔一下,又去寻温都氏的身影。
人也不见了...
她心头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趁着老福晋还在同贺兰氏说话,悄悄起身走到一旁往门外绕去。
屈非白回头,恰好看到房铃往外走去。
他看了老福晋一眼,回身朝冬梅压声吩咐,“瞧瞧你们侧福晋去哪了。”
冬梅和思云只顾着听两个老福晋说话,这才发现房铃和房京墨都不见了,惶恐应下往门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