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玄!你究竟是为着什么!”屈非白的背死死抵在地上,头歪在一旁,往一旁啐了口血,抬手使劲扼住了屈玄的手腕。
二人打的不分伯仲,脸上都挂了彩。
屈玄死死盯着屈非白的眼睛,眸底暗色流动,嘴角晕出的鲜血为他那张苍白赢弱的脸添了不少颜色。
他抬起另一手将嘴角的血一把抹去,半边唇微扬,嗤笑一声,“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字,应是本王问你才对!”
说话间,屈非白领口被他攥的又紧了一圈。
他眼尾染上一抹猩红,压着声朝屈非白恨恨咆哮,“房铃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你知不知道这几日她在房家受的是什么委屈!”
“可你呢?你还夜夜抱着你的那位侧福晋折腾到夜半!屈非白!你对得起房铃吗!”
“她为王府鞍前马后,被你的嫡福晋害掉一个孩子都不曾跟你闹过,现在,你却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你对得起她吗!”
以前,二人并不是没有朝务上的分歧,可饶是意见再不合,面子上也一向都很默契的过得去。
从未这般大打出手过。
方才屈玄一动手,屈非白就已想到他应是为了房铃的事。
他猜出来了,可他并不想说破。
现在屈玄就这么说出来了,他心头那口气也松了。
他把扼在屈玄腕上的手一松,两臂呈大字形往两侧一甩,任由屈玄揪着他的领口。
眉尾一挑,咧嘴朝屈玄谑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房铃是我的侧福晋,这是我的家事,我怎么对她我心里有数,亲王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府里头也该有几个女人了!别老盯着弟弟的女人不放!”
这一番话是有言外之意的,屈玄听了出来,一瞬间气血上涌,拳头又要挥下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都是亲兄热弟!这是闹什么!”
闻声,二头转头看去,只见三王爷屈政和九贝勒屈景皆一脸惊慌的出现在屏风旁。
后头还跟了几个大臣,一个个微微抬着头,都是想看又不敢看的神色。
“二位皇兄这是闹什么!”屈景怔愣一下,疾步上前去把屈玄往起拉,“有话好好说嘛!皇兄这是……”
屈玄死死压着屈非白,就是不起,也不去应屈景的话。
“玄弟!有什么话起来说!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三王爷低喝一声。
没法子了,三王爷的面子总要给的,何况,还有几个大臣站在边上呢,屈玄二话不说,撑着屈景的手豁的站了起来。
不知是这一架被屈非白伤了内里还是急火攻心,刚站起来便猛咳几声,拿开帕子才看到,几口血已晕在了雪白的帕子上。
三王爷见状,叹口气,上前把人往椅子上扶去,倒了一盏茶递与屈玄,“你们两个身子都不好!小时候都没打过架!这会儿倒……唉!”
把屈玄扶起,屈景又赶紧去扶屈非白。
这么打了一架,屈非白的腰彻底不好了,怎么都站不起来,最终,还是派了肩舆将他抬到的军机处外换了软轿送出的宫。
这一架,仅半天的功夫,便闹的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不知哪个舌头长的竟然把二人打架时的对话给传了出去。
前朝那些个大臣们倒是不关心这件事儿的源头,他们只担心二位王爷若是有了仇从此再不往来,自己要不要重新站队。
后宫那些娘娘们可就不一样了,一时,那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多铎亲王成了她们争相想看上一眼的男人。
那位恪亲郡王的房福晋,则让这些娘娘们眼红不已。
虽身为皇帝的女人,可她们大多数人,一个月都见不上皇帝一面。
更是没有男人为她们这般……大打出手的……
这位房福晋,成了她们心中的传奇。
“生的美?家世好?还是会来事儿?竟让两位王爷为了她一个女人在军机处大打出手……真是奇了!”
荷花亭里,几位娘娘围坐,谈起那位房福晋,面上神色各异。
“生的美不美不知道,家世可不行!她是中原人,祖上是前朝的臣子,也正因为这个,她的父亲虽任兵部的一把手,却是个没有实权的。”庄妃拈起一颗樱桃往口里送去,眸色冷淡。
“竟是中原女子?”一个妃子将团扇贴在胸口,面色恍然看向庄妃,“恪亲王府怎会娶一个中原女子为侧福晋?咱们盟古里的王爷们,哪个一正两侧不都是咱们盟古里的女人!”
“是啊……她这样的家世,应连庶福晋都是配不上的……应是侍妾才对!”另一妃子附和道。
庄妃冷声一笑,“真想瞧瞧这位房福晋是何模样,又是何做派,竟能让二位王爷在军机处为她大打出手。”
执团扇那妃子瘪了瘪嘴,很是嫌弃的恨恨接话,“能把两位王爷的心都拿捏住的,想必,定是一个狐媚心肠的!中原的女人,惯会这般做派!幸好她没能入宫为妃!”
“呵……”坐在最外头一身素色打扮的妃子笑了一声,“她是没进来,可我听说,她的庶妹可要进来了,而且,是打点过的,恐怕一入宫就是个嫔了呢。”
“什么?真的?”
庄妃抿了口茶,看向荷花池,神色依旧冷冷清清。
素色打扮的妃子端起茶盏,没应对面的话,转眼看向了庄妃,“姐姐,听说,裕妃曾召见过这位房福晋,并且,二人交谈甚欢,听说这裕妃的表妹也是恪亲王府的侧福晋,按理来说,裕妃见了这位房福晋应是争锋相对才是。”
“可妾身听裕妃宫里头的人说,这位房福晋离宫后,裕妃脸上不仅未现不悦,还赞了她一句……”
“能把裕妃哄高兴的人,可绝不是什么善茬。”
庄妃眸色微动,眸光跟着池里的一尾黄金锦浮动,好半晌,才幽幽开口,“这么一说,她倒还真是个人物。”
“有这么个姐姐,妹妹的心思定然也很是玲珑,看来,咱们这后宫,又得多一位对手了。”
素色妃子淡淡一笑,“多一个对手又如何?裕妃那么得宠,万岁爷也没给她一个孩子……这房福晋的庶妹能不能成气候,还是两说呢!对了,后日的满月宴,她们房家也受邀了,到时候您就能见到这姐妹二人了。”
“这太医给的药膏子可给你们二小姐抹勤点儿,别到时候赴满月宴叫宫里头娘娘们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姨娘苛待她了!”
郑氏站在屋中,看一眼案桌上的几盒药膏,又看向卧在榻上的房铃,眸光凌厉,“溪儿马上就要入宫了,若有人在这一道上坏了事,谁都别想好过!”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这话不必细想都知道是在说给谁听的。
冬梅抬脚撵到门口,朝外喊了一嗓子,“恶人自有天收!不信就走着瞧!”
“主子,奴婢这就给您抹上吧,二位太医都是多铎亲王给请来的,这药准没错。”
方才煎了一服药喝下,高热已经退了下去,人也有了些精神,只是说话还有些气短无力。
“冬梅,你过来。”房铃抬手,拍了拍榻沿。
冬梅应声走来,伏在了榻边,柔声问,“主子,好些了么?”
房铃点了点头,抬手将冬梅鬓边的几缕碎发往耳后拨去,这几日她二人也憔悴了不少,房铃心疼不已。
“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冬梅低下了头,有些哽咽,“主子您说什么呢……奴婢一点都不苦……您赶紧好起来,咱们马上就搬出去!不在这儿看人脸色!”
是啊,休书也拿到了,是时候搬出去了。
房铃点头,“后日入宫,赴了庄妃娘娘的满月宴咱们就搬,明儿,你和思云出去找找,可有小院,咱们租一处,咱们没多少银子了,破点儿也没事,好歹有处落脚的地儿。”
思云走来,点头,“您放心,奴婢们定能找到一处不错的。”
“对了,我还没问你,我被王府休出一事,你同多铎亲王说了?”房铃蹙眉看着冬梅。
“说了……”
房铃抿唇,“他听了后什么神情?”
“亲王他……神情没什么太大变化,不过,奴婢能感觉到……他离开的时候,身上是有些怒意的,像是气冲冲要去找谁的样子……”
房铃沉思一瞬,浅笑出声,“往后,我们的事不要再同旁人说半句,尤其是亲王。”
冬梅诧异,“为何?亲王他总是那么热心的帮我们,这次又帮您请来了太医,难道……”
“避嫌,懂么?”不等冬梅说完,房铃便肃色打断了她的话,“你主子我是被王府休出来的人,既与已王府没了干系,就不该同其他王爷走的近,否则,会招闲话的。”
“你若真为了你主子我好,往后见了那位亲王就躲着走。”
“他为我请了太医,这份情意我当然记在心里,日后若有机会,定然回报,可这不是同他走的近的理由。”
“主子说的对,你就听着吧。”思云也看向冬梅。
这番话冬梅不解,可还是点头依了下来。
这日赴宫宴,天气极好。
房铃坐在铜镜前看着里头那张苍白的脸,那太医的药膏是管用的,上头的红痕已尽数消了下去。
躺了整整两日,病是好些了,就是身子发软,脚步虚浮。
“你能行么?不如,再含上一片参?”谷怀瑾站在房铃身后,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不忍道。
房铃强撑着露了一个笑,“嫂嫂莫忧心,我已经好多了。”
谷怀瑾抿了抿唇,低下了头,“都怪我……我竟没照顾好你……是我太懦弱了……”
房铃回身,攥住了谷怀瑾的手,“嫂嫂千万别这么说,我是知道你的难处的……又怎么会怨你……”
“快了,大哥一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提到自己的夫君,谷怀瑾面色松快了不少,可又想起什么似的蹙眉道:“这么些天又过去了,按说大姐那边又该来信了,却一直没来……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现在怎么样了……”
房铃心头咯噔一下,骤然间有些心慌,正想接话,一女婢在外头喊话了。
“二小姐,姨娘和三小姐已经在府门口候您了,您赶紧的吧,入宫可不能误了时辰。”
闻声,谷怀瑾赶忙帮房铃正了正发髻上的珠钗,“你快去吧,若让她们等久了,又要生事儿。”
房铃点头,把手搭在冬梅和思云手上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