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听了房铃的一番话,叹了口气。
“侧福晋,这事儿不好办呐!老夫现在已经不是太医院的人了...”
闻言,李掌柜也面露急色双手一摊,“这可如何是好?”
片刻,思云小声道:“不如...您假扮太医院的身份?”
房铃立刻阻止,“不成,若是被郑姨娘查出来捅到太医院去,又是一桩事儿!”
“也是...”
一时间,几人皆愁眉不展。
这时候,一直在旁一言未发的屈玄参开了口。
“主子,我有一法子,您要不要听听?”
李掌柜回身,按着房玄参的肩膀往后一转,肃色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掺和,回后院干活去。”
房铃抬头,看向房玄参,微微一顿,“李掌柜,让他说。”
李掌柜这才住了手。
房玄参上前,看了老太医一眼又看向房铃,“主子,您使了人带了孙爷爷的手信往太医院去一趟,将孙爷爷的同僚请一位出来,应是可以一试的。”
听罢,众人的眸光全都亮了。
房铃偏头看着房玄参,笑了出来,“你说的这倒真是个好法子呀!”
话罢,又抬眸朝众人环视了一圈,“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好法子?”
孙老太医思忖一下,点了点头,笑着去拍房玄参的肩,“嗯,侧福晋,老夫觉得玄参的这个法子,甚好!老夫还真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同僚还在太医院任职。”
“你太聪明了!”房铃忍不住夸了房玄参一句,“冬梅,赏!”
就这样,房铃赶紧使了人带了孙老太医的手信往太医院请了一位太医送到了房府。
将太医打点后,又嘱咐了梅香和山茶务必配合好太医给谷怀瑾瞧病,后日王府的婚事办完她再回房府处理这桩事。
而后,便又匆匆回了王府。
后晌王府便更忙了,好多婚事的东西她都还未查验,她不得再在外耽搁了。
刚踏进东院,就见一个小人儿从老远往自己这边奔了过来。
“是京墨。”思云和冬梅搀着房铃往里走,望着那个小人儿喜道。
提心吊胆的跑了大半天,又累又饿又渴,可在看到房京墨的那一刻,房铃便不觉得那么乏了。
她躬身,将扑到自己身前的房京墨一把抱起,将她额角的碎发往后拨去,笑吟吟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呀?”
房京墨两手紧紧搂着房铃的脖子,左右摆着小脑袋,只顾呵呵的笑。
她一笑起来,月牙儿似的眉眼便同鼻根挤在了一起,红红的小嘴一咧,露出几颗洁白的乳牙。
“侧福晋,您可是回来了。”钱妈妈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笑道:“您不知道,自醒来后,小主子便一直在这前院等您,就是不肯回房...午膳也没进多少...您瞧那小脸儿晒的!”
房铃这才注意到房京墨白皙的脸上有些微微的晒红了。
心里头说不上的滋味,她没有想过自己在这孩子的心中竟然已经如此重要。
亲不亲生重要吗?她不在她就闹着不肯吃饭...
不过三岁半的年纪,懂什么呀?或许在她那颗还懵懂十足的小小心里,她就是她的母亲。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何跟着哥哥流浪那么久,只知道现在自己总算是回到自己母亲的身边了。
房铃抬手抹了下眼尾,抱着房京墨往房内走去。
钱妈妈命人去摆饭,倒了盏茶端到房铃跟前,“侧福晋,起早的时候,老奴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昨儿夜里,嫡福晋院儿里死人了,死的还是她身边的贴身女婢。”
“什么!”
“什么!”
冬梅一口茶水呛的直咳,思云也抬手朝心口抚去,大睁着眼睛看向钱妈妈。
房铃面上还算淡定,因她早已料到以温都氏的为人来看,苛待身边的女婢并算不得稀奇事。
只是她好奇这人是谁。
可刚一想到这儿,她的手就凉了半截。
她搁了茶盏,“死的是谁?”
“听说是她们盟古里带过来的女婢,叫什么...沙什么...哎吆老奴这记性也不好了...”
房铃眉心一跳,“沙朵?是不是沙朵?”
“对!就是这个名儿!”钱妈妈眸底划过一丝怜惜,“那孩子还年轻啊!不知怎么的就坠井了!今儿一早有人去打水才发现的,人都泡的肿了好几圈儿!可惜啊!多好的小姑娘!这父母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房铃身子一软,险些坐不住,手紧紧的抓住了桌角。
思云和冬梅也面面相觑一眼,皆无声的看向了房铃。
“怎么说都是死了人了,老福晋和郡王爷可知道了?”
“都知道了,郡王爷不管,老福晋说一个婢女罢了,给她家里头拨了点钱过去,从井里头捞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便买了口棺材往南城山上拉去了。”
“回侧福晋的话,饭在偏厅摆好了。”外头有人回话。
钱妈妈应一声,将房京墨抱过,“侧福晋,您赶紧过去用饭吧。”
房铃强装镇定的抬头看钱妈妈一眼,心有余悸道:“您先带着京墨过去吧,她午膳没怎么吃,让她再好好吃点儿。”
“哎!”钱妈妈应声抱着房京墨往外走去。
二人走后,冬梅和思云这才走到了房铃的跟前。
“她绝不是自己不小心坠井..是为我死的...为我们死的...”
房铃呆怔的看着地砖,喉间哽咽的生疼,眼前浮现了那日在后院偏厅,沙朵最后跪在地上回眸瞧她的那一眼。
满满的,不敢表露的怯生生的善意。
好傻的一个姑娘...她是背主了,可她并不是为了求荣...
只是为了正义,只是为了还她这位侧福晋一个清白!
一时间,房铃觉得自己好对不住她!
冬梅和思云二人的眼睛皆红了一圈。
“这太突然了!嫡福晋她好狠的心啊!”思云不禁哭了出来。
“真是蛇蝎心肠!”冬梅红着眼圈,恨恨道:“那可是她的陪嫁女婢,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儿她便将她害死了!什么坠井!奴婢瞧分明就是温都氏害的!”
一时间,三人全都缄默了下来。
沙朵死了,她死在自己的心太正。
死在只顾着帮房铃,却没有想法子给她自己留上一条后路。
空有菩萨心肠,却没有霹雳手段。
如果那天她背着温都氏悄悄将温都氏的计谋告诉房铃,也许房铃未必会将那件事处理的足够好,可至少,她不至于就这么着丢了性命……
可不管怎么说,沙朵总归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好姑娘。
也正是因为沙朵,房铃头一次对盟古里的女人没那么厌恶了。
冬梅一向是有一些理性在身上的,她总是能看到事物背后的本质。
“侧福晋,人已经死了,咱们再多的伤心也于事无补了,可从现在起,奴婢觉得您一定得处处提防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了!”
“她连自己的陪嫁女婢都说杀就杀!对您的恨意又如此的浓!难保不会哪一天丧心病狂对您和京墨起杀心!”
在初进王府,给温都氏奉茶的那一天,房铃就早已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可那会儿毕竟只是想想,现在,鲜活的受害者摆在了她的面前。
对于温都氏,她确实生了几分胆怯。
“是,不得不防了。”她抬手,冰凉的翠戒撑在鬓角,浑身打了个冷颤。
“去悄悄打听一下沙朵埋在了南山哪处,等过了这几日,咱们好歹去瞧她一眼。”
“是,奴婢记下了。”
“侧福晋,管事来了。”外头又有人传了话进来。
房铃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往外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