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铃醒过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屋内的人散了,前院的喜宴,也散了。
“主子,您醒了。”思云坐在榻前,看着醒过来的房铃,眼圈瞬间又红了。
冬梅听见动静,也忙往榻前走了过来,“您可算醒了!”
一睁眼便看见二人满面哀色,房铃叹了口气,“我不就是昏过去了么?就这你们也值当哭?”
思云和冬梅相互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小产一事告诉房铃,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说了吧,这事儿怎么瞒得住...”钱妈妈端着一小瓷碗走到了榻边。
看着几人欲言又止的神色,房铃心下一颤,也猜到了些许。
她试着支起半边身子要坐起来,腹部却传来一阵隐痛。
钱妈妈忙搁了碗,上前扶道:“您现在还不能起来,还是躺着吧。”
“不对劲...”房铃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看几人一眼,追问,“方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还是将小产一事说了出来。
房铃没有说话,身子往榻上躺去,眸光呆怔的看向帐顶。
天光陡然间暗了下来,屋内光线陷入了昏暗。
厚重的沉香气味下,古红色的条案桌椅处处都透着一股荼蘼气息
一声闷雷猛地炸开,淅淅沥沥的雨声穿过雕花窗棂传进了屋内。
雨点打在地面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
思云朝外看一眼,起身去将外头开了半扇的窗关上了。
“别关,就开着,听,这雨声....多悦耳。”房铃眸光未转,眼角却流下一行清泪,濡湿了素白的锦枕。
她心乱的很,需要这样的吵闹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孩子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
令她的心头满满的全是自责。
入府以来,她头一次自省自己是不是忒心慈手软了!
一昧的手软,反倒让那温都氏更无顾及的往她的头上骑...
“侧福晋,太医嘱咐了,您可哭不得呀!”钱妈妈见状,也不由得跟着抹起了眼泪,“您还年轻,往后孩子还会有的,保养身子要紧啊!”
冬梅和思云也伏在榻前小声呜咽着。
半晌。
“温都氏那里,老福晋打算怎么处置?”房铃冷声问道。
“还没处置,不过已经让她到祠堂跪着了,说是要同郡王爷商议一下再说...”
“今儿郡王爷一直都在申氏的院子没出来过,这桩事老福晋也使了人给郡王爷禀了过去,可到现在为止..郡王爷那边连句话都没有...”
还真是薄情啊!
那夜的痴缠不断的在房铃的脑海里闪过,可这回忆,却没有丝毫甜蜜的滋味。
有的,只是无尽的羞愤...
原来...
她心无杂念的给了他,以为是庇佑和宠爱。
他情欲难耐的要了她,却只是色欲和露水情缘。
房铃薄唇禁闭,胸腔间起伏不停。
那位爷是指望不上了,若是真的在乎,这么大的事儿,定是她一睁眼便能看到他守在自己榻前了。
可这不过是她的幻想。
指望老福晋作主,似乎更是不可能。
若是做的起这个主,她便不会去同那位爷商议如何处置温都氏。
说到底,老福晋还是不敢得罪那温都仲儒....
罢了,万事还都得是自个儿立的起来才行。
往后,左不过她抱着一颗必死的心在这王府里过活便是!
这个梁子,她与温都氏是彻底的结下了。
她转头看向榻边几人,眸底闪过一丝冷戾,“这一次,不管府里头会如何处置温都氏,往后,你们见着她,还是该如何就如何,万不可露出半分恨意,记住了吗?”
冬梅抹了把眼泪,“为何?她都这样欺负您了...”
房铃深吸一口气,眸光朝窗外望去,冷冷道:“要想让她栽,就先得让她放松警惕!咱们得让她自己作死,慢慢等机会,急不得!”
几人思忖一下,也都明白了过来,纷纷点头应是。
话落,房铃这才想起了房京墨,眸光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京墨呢?如何了?”
“京墨没什么大事儿,太医给瞧过了,并不是染上什么时疫,是她对那庵罗果过敏了,她吃不得那个!太医已经开了药,吃上几副那红疹子就消下去了。”钱妈妈道。
“这会儿,在西厢房睡着呢,已经不哭闹了。”
房铃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那便记着,往后别再给她吃那个果子了。”
“是,奴婢们都记着了,也已经吩咐下去了。”
北院。
自喜宴之上被屈景和屈非卿架走送到北院,屈非白就在厢房睡到了这会儿。
一直未醒。
申兰的盖头是自个儿揭的,心头愤怼,却也无可奈何。
她进进出出厢房好几次想把榻上的人叫醒,可到底还是没那胆子。
昨儿个在屈玄府中,屈非白虽丢下房铃陪她四处逛了大半日,却几乎没与她说上几句话。
两个人待在一块,屈非白无半点欢愉之色,似是在做一桩差事一般。
就连她在房铃跟前显摆的那个花环,也是她百般央求之下屈屈非白才命身后跟着的随从给她做了一个。
今儿她刚进府,他便醉成这个样子,连正屋都没进,直接睡倒在了厢房!
她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