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厢房,看着守在廊檐下的几个小厮更是来了气。
“今儿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都说了郡王爷今儿不见人!你们还守在这儿做什么!”申兰趾高气昂疾步走到小厮跟前,语气不善。
这位申福晋,还未入府之时娘家是个什么实力便已在王府的下人们里头传遍了。
因此,便是上来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几个小厮也是轻易不敢回嘴的,只是齐齐往一旁的诺布脸上看去。
诺布是屈非白的近侍,虽说见着这位侧福晋,心里头也发怵,可回几句话还是敢的。
“回申福晋的话,他们,是有要事回禀郡王爷,这事儿...耽搁不得。”他颔首,眸光落到青砖上,语气恭敬。
申兰端端站立,翻了个白眼,“何事?说与我,待郡王爷醒了我便告诉他。”
“申福晋,此事还是由他们亲自回禀郡王爷才好。”诺布肃声继续道。
闻言,申兰大为光火。
她抬手,广袖一挥,愤愤道:“我是你们主子爷的侧福晋!自然也是你们半个主子!你们竟敢拿这话来搪塞我!郡王爷的事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我表姐是万岁爷的裕妃!承宠万千!便是皇宫我都不知道进进出出多少次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好!既然他不肯说,那就你们说!别逼我治你们的罪!”说着,她素指直指那几个小厮,娇艳面颊上两道眸光无比冷冽。
申兰一番话说的几个小厮心惊胆战。
诺布也没再说话,毕竟不是什么朝中机密要事,何苦在这位奶奶跟前惹这一身骚,便缄默着往后退了一步。
几个小厮见状,没了法子,只得将事儿息数说了出来。
申兰心头一紧,蹙眉望向廊檐外的雨帘。
外头都传恪亲郡王并不喜这位房福晋,更不喜那位嫡福晋。
她就是听了这话才同意进这恪亲王府做另一位侧福晋的...
进府之前,她是抱着做这位恪亲郡王心里头唯一的女人的想法的。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那位房福晋有了身孕,还被嫡福晋打的小产了...
惊觉那位嫡福晋手段狠辣的同时,又有种被骗的感觉。
房铃的家世她早有耳闻,父亲是兵部的一把手。
二品大员的嫡女,其实做这位郡王爷的嫡福晋都是绰绰有余的。
可偏偏兵部有了亏空...她的父亲为了不让自个儿掉脑袋,想出了这么个折衷的法子...
却是委屈了他的女儿。
同为中原女子,她开始对那位房福晋有了一丝同情。
可这样的同情却也只是短暂的存在。
一想到二人的身份是如此的对立,那丝同情又迅速的消失了。
这王府后宅的女人,同后宫有什么区别?
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
今儿自己不踩别人,明儿别人起来了,自己就得被别人踩。
要想保全自身,只有主动出击将对手快刀斩乱麻。
但凡有一丝手软,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裕妃教她的话,她铭记在心,亦不敢手软。
裕妃那张脸将她心底的柔情抹了个精光。
后宫那么多女人,她的表姐裕妃能够脱颖而出,那她的话就一定是对的。
对此,申兰坚信不疑。
她开始迅速在脑子里盘算着,若是自己的表姐裕妃遇见这件事会如何打算....
温都氏和房铃不和?这不是正合她意么?
坐山观虎斗啊!斗死哪个她申兰都是得利的!
“好,我这就进去将此事回禀了你们主子爷,你们在此候着便是。”申兰声线柔了些许,转身往厢房内走去。
这是几个小厮和诺布都没有想到的。
“这位申福晋,人还怪好的!”其中一个小厮小声道。
可诺布看着那道背影,心里头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那般趾高气昂的人,一点小事就要把她给宫里头那位裕妃表姐搬出来恐吓下人的人,会对同自己分宠的女人有这么好心?
雨势依旧不减,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女婢才从厢房里头走了出来。
她缓步走到几人跟前,眼皮一掀,很是不耐的,“郡王爷说了,女子小产,请太医便是,他又不会瞧病开方!”
话罢,转身便往回走。
几个小厮目瞪口呆,“好姐姐,主子爷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女婢回了半个身子,“不信?不信你们就自个儿进去问啊!你们敢吗?”
这府里头,谁敢传主子爷的不实之言?应是没有的!
几个小厮信了,又问道:“老福晋还问,那嫡福晋如何罚?”
那女婢又转身往回走了,懒懒扔下一句落在雨幕中。
“不罚。”
“不罚?”
“郡王爷也忒薄情了!”冬梅气的满脸通红直跳脚。
“你小声些吧!”思云站在廊檐下,收起竹骨丝绸面繖,又抖了抖裙边的雨水,这才走到了冬梅和钱妈妈的跟前,“别让侧福晋听见。”
“那回话的人走了没?我出去问问!”冬梅说着就要去拿思云手里的繖。
“已经走了。”思云叹了口气。
冬梅的手停在了半空,眼圈一红,回身往屋内看去。
“为何不罚?老福晋不是都同意了么?”钱妈妈怔愣片刻道。
思云摇了摇头,语气悲凉,“许是因为郡王爷顾虑...嫡福晋的父亲吧。”
“毕竟这后宅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子嗣,人家也不稀罕这一个。”
“先别告诉侧福晋,会...”
思云的话还未说完,屋门便‘吱呀’一声从里头缓缓打开了。
几人抬眼望去,房铃着一身月白寝衣,面色苍白的扶着门站在槛内。
“侧福晋,您怎么....”几人赶紧上前将人往屋内扶去。
房铃却抬手将人拂开,眸光望向雨幕中,苍白干涸的唇微微翕动。
“来传话的人都有谁?”
思云抿唇,“老福晋那边的几个小厮,还有...郡王爷的随从,诺布。”
房铃的心咯噔一下,眸底彻底的晦暗了下来。
“诺布都来了,那便是真的了...”
戌时黄昏,雨停了,屈非白也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了榻边坐着的人。
面容娇美,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郡王,您睡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