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脚步声渐近,冬梅站在了门口,却神色木然。
“怎么了?”房铃眉心一跳,这样的神色,她从未在冬梅的脸上看见过。
冬梅不应房铃的话,只是定定的站在那儿。
房铃觉得还是不对劲,起身要往出走,到了门口却被冬梅抬手拦住了。
“你既不告诉我外头究竟发生何事,又不让我出去,这是为何!”房铃不禁动了气。
冬梅肩膀一抖,抬手捂着嘴,一下子哭出了声,“思云她……她已经没气儿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房铃身子一软,堪堪扶着门才站的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呢?人在哪?”
“她……她就那么倒在地上……她……”
许是突如其来的惊吓,冬梅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房铃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抬脚要往门外跨去,冬梅却赶紧把人给拉住了,“主子,您别去了!太惨烈了!您看不得那个!”
房铃怎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方才还同她说话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喉咙似塞了团棉花,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哽的她生疼。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一把拂开冬梅的手,“不成!我得去看看!方才还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间没了!”
冬梅终是没把人拦住,房铃还是去看了。
思云偏着头趴在几颗老枣树中间,从背后看,人无任何外伤。
可脖子下面,鲜红的血已经蔓延出老远,将一颗颗青灰色石子染的鲜红,晕出一长条曲曲折折的血线。
这是一条石子路小径,是祠堂到前院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思云真的已经死了,房铃是在蹲身抬手覆到她鼻尖后试探了片刻功夫才相信的。
可看着思云半睁着的一只眼睛,房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死的这么的毫无征兆……
两旁已有几个家丁和粗使丫鬟围了过来,个个蹙着眉头,露出不忍的神色。
“这是谁死了?”
“二小姐的大丫鬟思云啊!”
“啧……可惜了……思云姐姐可是个极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死在这儿?”
“想来是不小心跌倒,被尖锐的石子给划破了脖颈处吧……真是可惜了……”
“主子,这可怎么办?”冬梅头一次没了主意,哭成了个泪人,“怎么会这样!怎么偏偏就跌倒还被石子给……”
房铃没有说话,抬手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跪倒在石子路上用手迅速而仔细的扒拉着那些石子。
她那模样像是疯了一般,见此状,围了一圈的人纷纷往后推了几步。
站在最外头的一个丫鬟神色机警的朝周围看了一圈,见无人看她,转过身迅速的跑没影了。
“主子您这是干什么……您别吓奴婢……”冬梅哭的更厉害了,一并跪了下去去拉房铃的手。
房铃依旧没言语,直到把思云周身的石子全部扒拉了个遍,这才停下来跪直了身子,眸光呆怔的往思云脖颈处看去。
那张脸已经逐渐发青了,血迹也已经有些干涸,变成了黑红色。
“主子您说话呀……”冬梅去拉房铃的手。
“不是石子……这条路上根本没有尖锐的石子!”房铃转头看着冬梅,定定道。
围观的人中不知哪个丫鬟说了一句,“可她的脖颈下还没看呢,脖颈下一定有。”
房铃看向人群,“不会!如果有,就一定是这一条路都有,不可能只有她身下有!如果只有她身下有一颗,那她就是被人蓄意杀害的!”
“您没看怎么知道?这蓄意杀害的罪名可是……”
“闭嘴!”房铃扬声截断了那人的话,躬下身,心一横,一把把思云翻了个身。
又在她身下的那片石子上扒拉了个遍,果然没找出一颗尖锐的石子。
这下,众人一片哗然,又纷纷私语起来。
“这死的可真够蹊跷的……脖颈处分明有一道伤口,就是寻不出凶器……”
“是啊……真神了……”
这些人的话疑问也是房铃心头的疑问。
她冷静思忖片刻,起身往周边的几颗枣树上看去,却依然没有头绪。
到底是查不出来了……可她不能让思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刚想开口吩咐冬梅去报官,右侧一颗与思云的头齐平的枣树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缓步走近,竟在树干上看到了一条细细的丝线。
那条丝线是被绑在树上的,有很长的一截垂落在地。
若不是一缕阳光照过来将其折射出一道光亮,这条丝线是断然不会被房铃给发现的。
房铃眉心一跳,一面蹲身将垂落的线捡起一面吩咐冬梅,“去瞧瞧对面的那棵树上可有半根丝线!”
冬梅不解,却还是应声去看了。
这一看,她心头不禁咯噔一下,这棵树上也绑着一根垂落的丝线……
“主子……”她俯身颤巍巍将那半截丝线捡起,回头去看房铃,“竟然真的有……”
房铃脊背顿感一股恶寒,平素她们主仆三人行走,一向都是她走在最前头。
今日若不是思云受她吩咐往前院去探看,那……死的就该是她了……
一时间,她心头万般悔恨,眼泪萦绕眼眶。
思云这是替她死了。
恪亲王府的苏叶因她而死,她还没来得及到她坟茔跟前烧上一道纸,身边的思云就也因她没了。
“这么说……”冬梅看看手里的丝线,又看看躺在地上的思云,神色呆滞,“这是有人专门绑在此处的!”
“究竟是谁!如此狠毒!明知您这几日在祠堂歇着,总要顺着这条道进进出出,还专门在此处绑了这丝线!这不就是成心要您的命吗!”
房铃将那丝线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极力遏制着悲伤,“报官吧!这次一定得报官了!”
“这次一定”四个字提醒了冬梅,她一瞬间会意,抬手抹了把泪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围在跟前的丫鬟小厮们纷纷往两边站去,让出了中间的石子路,随后,一道声音不紧不慢的传了过来。
“不就是死了个大丫鬟?就这也要报官?”
房铃转头看去,郑姨娘正和房溪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厮。
再往后,是谷怀瑾,正提着裙摆神色匆急的往这边走,身后跟了两个丫鬟。
“一个奴才,死了就死了,给官府添什么乱?”郑姨娘几步走到跟前,站定,盯视着房铃。
“就是!”房溪冷笑附和。
房溪看郑姨娘一眼,又扫她身后的小厮们一眼,没有说话,只给一旁的冬梅使了个眼色。
冬梅会意,继续往外走,却被一小厮横步一挡。
果然,带了这么多小厮来就是没安好心……房铃气的有些发抖,却只能极力强迫自己镇静。
“你这是做什么?丫鬟也是人,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主子府里,当然要报官明察!如此一来,对房府对她的爹娘,都好。”说到这里,房铃顿声,看向郑姨娘的眸光逐渐冷戾,“可你却拦着不让人去报官,这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你是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