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脖颈被扼的生疼,房铃本能的把头往后仰去,眸光往车顶看,眸底的泪水划过眼角往耳鬓滑去,面上倔色依旧不肯改,“杀吧……我父亲欠朝廷的钱,不就是由……我……这条命来抵……的么……”
这句话更是让屈非白火冒三丈。
“房铃!你给爷说句软话能怎么着!”
房铃面上已经血色全无,荔枝皮色的唇不住的翕动,已有些喘不过气,似一条濒死的鱼。
饶是如此,她还是一句软话都不肯说,“你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爱……我自然……自然也不想服软……”
长这么大,屈非白头一遭在女人这里碰了钉子。
“好!”他眸底漫上一层阴冷,紧抿的薄唇挤出几个字,“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爷就成全你!”
说罢,他丢开手,起身坐回了原处,朝外吼了一嗓子,“诺布!”
诺布听见了,赶紧命车夫停了车,跑到车前应了一声。
里头立刻传出一道冷声,听得出是带着气的。
“调头!去房府!”
诺布有些不知所措了,往宫门口去的时候这位爷说好的,一旦接到人立马打道回府。
这会儿又说要去房府……一时,诺布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踌躇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主子爷,再拐一道街就是王府了,这……”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里头人似乎怒意更盛了,“听不懂爷的话了是吗!”
诺布不敢再多问,当即应声朝车夫使了个眼色。
方才险些被掐死,脖颈一被松开,房铃身子一软,趴在榻上喘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过了神。
她将手覆在心口,心有余悸的朝屈非白看去,他紧紧闭着眼,蹙着眉头,双拳紧握的搭在膝上。
不难看出,是在极力的遏制怒意。
方才一阵耳鸣,外头的话房铃没大听清,不过,回房府三字是听清了的。
结合方才屈非白对她说的话,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放她走了。
一时,心头不由得一阵落寞。
可似是自己察觉到了自己的优柔寡断,理智又潮水般袭来。
瞬间,那股子落寞又尽数消失了。
她强撑着坐起身,缓声开口,“放心,你替我父亲还朝廷的那些银子,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定然不会让你这么白白破费。”
屈非白喉结滚动,没有睁眼。
好半晌,才冷冷开口,“正式的休书明日一早会有人送到房府,爷替你父亲还朝廷的那些银子,利金翻两番,限你今年年底还清。”
利金翻两番,堪比印子钱,可房铃还是应下了。
踏进府们,路过前厅,听着里头有人,房铃没有停留,继续往祠堂的方向走,却还是被人给叫住了。
“吆,二姐姐你回来了!”房溪迈出厅门,站在廊檐下看着不远处的房铃笑,“德妃娘娘竟然没把你送到万岁爷的龙榻上去,看来,你是错失了一次好机会啊!”
“今日我们二小姐在宫里头受了多大的委屈三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出如此不中听的话……”思云看着房溪冷声回怼,“德妃娘娘不过是瞧着我们二小姐可怜便让我们二小姐到她宫里歇了会子,怎么就跟万岁爷扯上干系了?”
被思云这么一怼,房溪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不过只一瞬就又冷笑了出来,“呵,我才不跟你们主仆斗嘴,毕竟,谁不知道你二小姐现在成了王府的弃妇……”
说着,她扬了扬下巴,看向房铃的眉梢眼角满是戏谑和不屑,“我这个娘娘身份的人,怎会同你一个弃妇计较!”
“二姐姐,你说妹妹我说的对么?”
房溪可谓是专把针尖往房铃心上的烂肉扎,说不觉受辱是假的。
就算再怎么开解自个儿,也还是受不了这些个尖酸刻薄的言语。
听着听着,房铃眼眶不禁红了。
冬梅压不住气了,恨恨瞪向房溪,“弃妇又如何?那皇宫里头的日子可不见得比这外头好过!三小姐还是为自己操心吧!”
“主子,咱们回。”说罢,冬梅搀着房铃往后院走。
冬梅方才的那句话也是挺刺耳,房溪冷哼一声,下了台阶疾步走到了房铃跟前,“我姨娘说了,今儿晚上你便搬出府去吧!这房府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冬梅和思云相互看了一眼,冬梅率先开了口,“哪有这样的道理?用着靠前用不着靠后?若不是等着今日陪你入宫,我们二小姐早就搬出去了!”
“若不是今日陪着你入宫,我们二小姐又怎会被那申氏暗算没了法子自己也跳入了湖中!”
“这会儿可倒好,天马上就黑了,我们二小姐身子还虚着,你就要赶我们走?”
“出了府,我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让我们往哪去!这不是成心跟我们二小姐过不去么!”
冬梅的话刚说完,房溪冷笑一声,抬手一个巴掌便落在了冬梅的脸上。
这一耳光清脆有力,响彻庭院,一时,周边丫鬟小厮皆停下手头的活计往这边看了过来。
房溪这一举动是房铃没有想到的,她再顾不得身子的不爽利,上前挡在了冬梅的跟前,怒目看着房铃,“你怎么能随意打人!冬梅哪句话说错了!”
面对一个已经彻底失了势头的人,房溪装都不想装了。
她盯视着房铃轻飘飘的笑了出来,“一个丫鬟,说话不中听,我打她,是在教她。”
“这般牙尖嘴利的,今日冲撞了我便罢了,若是哪天冲撞了哪位贵人,给二姐姐你招来祸患,只怕是后悔都来不及啊!”
“冠冕堂皇!”思云一面揽着冬梅的肩,一面虎视眈眈的看着房溪,“你不过是瞧着我们二小姐如今被王府休弃,便这般肆无忌惮的折辱!”
“是又怎样?”房溪愈发趾高气扬起来,“就明着告诉你们!我就是欺负你们了!你们又能把我如何?”
“当然,我不能把你怎样。”房铃抬手示意思云不要再说,肃色盯视着房溪,“不过我劝你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毕竟,落井下石,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人生有起就有落,每个人都不例外!”
“在别人落难的时候你踩上去的那一脚,说不准在将来什么时候就会回踩到你自个儿身上去!”
“你现在是挺春风得意,可我倒觉得,你是高兴的太早了!”
房铃一番话已经把房溪的脸气的白一阵红一阵,未等她回话,便带着思云和冬梅往后院走去。
看着房铃渐渐隐去的背影,房溪恨恨跺了一脚,扬声嚷道:“吩咐下去!今夜连口粥都不给她们主仆吃!”
这一夜,三人是饿着肚子睡的。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房铃就醒了过来。
她轻手轻脚下了榻,坐在案前把发髻拆了,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头。
“主子,您怎么醒这么早?”思云睡眠一向很浅,一有点动静就醒,见房铃起了,便也坐起了身卷起地上的铺盖。
可冬梅还睡着,房铃只得压低了声音,“今儿一早王府的人会来送休书,休书一到咱们就出府。”
一听出府,思云不由得欢喜起来。
“奴婢去烧水煎药。”
说着往门口走,可刚打开门,二人便听到了似是前院传来的嘈杂声。
“主子,您听见了么?”思云回身看向房铃。
房铃拿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顿,仔细的听了半晌,点了点头,“听见了。”
“不会是王府来人送休书了吧?”
房铃摇头,她心里也拿不准,可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你去瞧瞧。”
思云应声跨出了门。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天光渐亮。
房铃的发髻都梳好了,前院的嘈杂声也没了,却迟迟未见思云回来。
她正欲起身出去瞧瞧,一声尖厉的叫声从院外传了进来。
冬梅一下子惊醒,腾的坐起了身,“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声听的房铃心惊肉跳,要出去看,却被冬梅拦住了。
“奴婢出去看看。”
房铃依着冬梅,又坐了下来,心却没来由的慌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