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正堂，秦安再有一步就能离开。
但就在那之前，赵婉茹出声喊住了秦安。
秦安背对这赵婉茹的时候还是满脸笑容，但回头的时候却是神色如常，满脸的淡然，完全看不出喜怒。
看着有些“敢怒不敢言”的赵婉茹，秦安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甜中生苦。
秦安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没错，计划。
几天前，秦安和李思岚有过一次敞开心扉的交谈。
那会儿秦安本想让李思岚帮着求情，解除自己的禁足，可最后李思岚并没有答应，无奈之下，秦安才给出这么一套计划的说辞。
秦安原本只是想安抚李思岚，结果听完他的话后，李思岚反而觉得想法还算不错，但是需要稍微完善一下。
之后几天，秦安表面上是被禁足王府闷头苦读，但实际上，他和梁王以及李思岚三人没少沟通。
只是保密措施做得极好，就连王府的下人都鲜有人知。
毕竟出了李福那么一档子事，谁也不能保证王府还又没有外人安插的细作。
直至计划大致完善，秦安这才得到从梁王府出来的机会，然后一出门便直奔赵家，考虑到对方有可能不怀好意，秦安还特地喊来李元霸给自己当保镖。
赵婉茹见秦安回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恨意味：“条件是什么？”
“简单。”
秦安乐呵呵一笑，脸上满都是笑意：“宰了李福那个老东西。”
赵婉茹脸色骤变，盯着秦安许久不曾开口。
而秦安则脸色如常，静静等待着赵婉茹的答复。
双方僵持许久，正堂里的氛围更是瞬间跌入冰点。
赵婉茹怎么都没有想到秦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条件，她本以为秦安会继续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金币。
其实，如果只是金币的话，她不是不能考虑。
甚至为了沈琦的计划，即便秦安开价再高，赵婉茹装出略作为难的表情后，思索片刻也会答应下来。
钱这种东西，赵家刚好有的是，近百年的经营，赵家积累的财富其实并不算少。
可是……杀李福？
赵婉茹眉头紧锁，看向秦安的目光中满都是愕然，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凭什么敢说这样的话？
他难道看不出，李福是自己的盟友吗？
“赵小姐不用着回答，好好思考一番，更有助于做决定。”
秦安笑容满脸，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刚才“杀李福”的并不是从他的口中传出去的。
而秦安越是这样，赵婉茹心里越是没底。
从最开始可以完全不把秦安放在眼里，后来，她费尽周折都没能解决这个麻烦，再到现在，秦安不仅能和她面对面坐定，甚至谈笑间还要求她杀了李福。
赵婉茹看着眼前的青衫年轻人，许久不语，像是第一次认秦安：“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这还用问？”
秦安似乎有些不解，反问道：“李福贪墨梁王府资产在先，暗地里还勾结沈琦，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
得到这样的答复，赵婉茹怔了一下，接着直截了当摇头：“我拒绝。”
李福的确背叛了梁王府，但是赵家又何尝不是叛徒？
秦安如今可以找李福的麻烦，但谁又能保证，事后他不会找赵家的算账？
唇亡齿寒的道理，赵婉茹很清楚。
想到这里，赵婉茹缓缓起身，板着脸道：“两千枚金币，我会派人送往府上，如果秦公子没有其他事情，我还有事情要忙。”
秦安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神色怡然，似乎早就料到赵婉茹会给出这种答复。
“这就是赵小姐最终的答案吗？”
秦安将手探入袖口，再度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一只雕母钱大小的杯子，整体呈玫红色，色泽莹润，毫不逊色于上等佳玉。
赵婉茹瞬间便注意到那只杯子。
而秦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旧语调平缓道：“既然如此，那我给赵小姐准备的礼物想必也用不上了。”
话音未落，秦安手指松开。
“哗啦”一声。
那只以前从未在梁城乃至整个泰安郡出现过的上等精致瓷器就此碎裂，成了一块块拇指大小的碎片，摔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当秦安拿出那只瓷杯的时候，赵婉茹起初还不明白是何用意。
等到好不容易看清了瓷杯的模样，尚未来得及开口，杯子紧接着又被摔了个稀碎，速度之快，转瞬即逝。
“你、你做了什么？”
赵婉茹瞪大双眸，满脸错愕。
身为赵家大小姐，她如何看不出那只瓷杯的真正价值。
而且，比起付诸于文字的配方，实实在在摆到眼前的瓷杯更为直观，
凭借刚才看到的瓷杯原貌，赵婉茹有绝对的把握，只要学会那只瓷杯的烧制方式，赵家的基业，有可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三成。
至少三成！
“我自己个儿的东西，还不准我自行处置？”
秦安挑眉看向赵婉茹，继续给这位赵家大小姐下套：“若赵小姐真觉得可惜，碎片就在这里，稍微归拢一下，或许能粘起来呢？”
秦安瞥了地上那堆四散的瓷杯碎片，起身欲走：“既然赵小姐还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叨扰了，别忘了那两千枚金币。”
言毕，秦安说走就走，竟是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赵婉茹脸色接连转变，目光在地上的碎瓷和秦安之间来回转换。
“等等！”
秦安疑惑回头：“赵小姐还有事？”
注意到秦安的表情，赵婉茹不由得涨红了脸。
前面才下了逐客令，紧接着又出口挽留，饶是赵婉茹养气功夫还算不错，面对当下这种情况，依旧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赵婉茹盯着秦安看了许久，好半晌后才勉强憋出半个笑脸：“既然是开条件，自然是坐地起价漫天还钱，秦公子三番两次想要起身离开，哪里有半点谈生意的模样。”
“原来如此。”
秦安故作恍然般点点头：“赵小姐倒是说的不错，只是……”
转瞬的功夫，秦安脸色骤变。
看不出喜怒，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令人高山仰止的冷漠。
看到秦安这幅变化，赵婉茹骤然瞪大双眼，那双还算称得上明眸善睐的眼眸，其中满是愕然。
“赵小姐凭什么觉得我在跟赵家做生意呢？”
秦安欺身上前，眨眼的功夫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半步。
赵婉茹甚至能感觉到秦安的呼吸。
秦安静静打量着这位赵家大小姐，语调平缓：“刚才那只瓷杯，叫做釉里红，莫说整个泰安郡，放眼整个大明，都是独一号的东西。”
“赵小姐若是心动，大可拿李福的人头来换，当然，如果你不舍得对自己的盟友动手，我相信，有的是人愿意做这种事情。”
“不过到那个时候，赵家在梁城各个窑厂的龙头地位能不能保住，能保多久，我不敢打包票，还望赵小姐不要后悔便是。”
赵婉茹下意识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位梁王府姑爷，一时间，只感觉后背似乎被冷汗渐渐浸透。
足足将近半盏茶的功夫，赵婉茹才勉强开口：“我怎么能相信你会守约？”
秦安眉头微微上扬，心中多出几分诧异。
不亏是赵家大小姐，明明已经彻底陷入被动的状态，可到头来，竟然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
秦安心中感慨，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漠然神色。
“你只有相信我。”
“用赵家的未来保李福，或者，拿李福的人头，拼一个家族代代富贵，你自己选择。”
秦安突然抬起一根手指，再赵婉茹开口前提前将其打断：“机会只有一次，还是劳烦赵小姐想好之后再开口。”
闻言，赵婉茹顿时闭上嘴，目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