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
冷宫。
“啊――”
尖叫声在深色的夜空中绽放, 凄厉得值更的宫人不忍,都想用手去掩耳。
每晚这个时候都会很准时的传来惨叫声,隐约还听到鞭笞的声音,可是她们都不敢猜测,在宫墙里,所有的猜测,都要付出代价。
默言站在外面,手提着灯笼,今晚轮到她守夜。
她想起,最后一次任务,也是这个白雪苍苍的冬天,只要杀了目标,她就可以暂时休养一年半载,在加拿大的房子她也落实了。
不料出了意外,然后醒来身份已经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此世界已非彼世界!
尖锐的女声传了出来:“你这贱人,看你还敢在本宫面前勾引陛下!”
又一阵, 女人歇斯底里的惨叫便配合着鞭笞的声音, 一声一声地从里面地传出来。
默言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砰”地一声。
门打开了。
她猛地抬头,以为今晚的“节目”提前结束。
意外的是,里面冲出来一个女人,默言狠狠地怔住了——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双手被铁链烤着,血肉模糊。
蓬乱的头发遮盖住了惨白的面容, 身上的纱裙已经被抽得破烂不堪。
想躲已经来不及。
又跑出来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对她说,“你……拦住她,这贱人跑掉了,你替她死!”
替她死!
最后三个字像有回音一般震醒了发怔地默言。
本能告诉她,人活着是求生,而不是求死。
她敏捷地追了上去,无人的永巷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
那女人跑得不快,她很快就追了上去,从背后紧紧在箍住那女人。
女人再次尖叫,凄厉的尖叫声贯穿了默言的耳膜,可是她的手臂一点也没犹豫,吃力地箍着,不管不顾那女人的挣扎和尖利的指甲。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也是不管不顾的尖叫着,见默言不放她,索性用指甲用力地掐默言。
“你不放我,我掐死你,婉宁你这个贱人,贱人——”
默言面无表情,任得她掐,她冷漠地把这女人拖了回去。
这时几个太监已经过来,合手把女人绑了起来,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禀报,“娘娘,怎么处置她?”
走出来一个艳光四射的女人,默言连忙低眼,跪了下来,在宫里,直视主子是死罪。
“这贱人这么爱跑,切断她一双腿,看她如何逃跑!”嗓音低柔动听,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寒。
默言一时好奇,飞快地抬眼,飞快地又低头。
面若桃李的脸庞此时一片寒霜,这就是传说中的宁淑仪,皇帝的新宠。
她穿着一袭玫瑰红牡丹刺绣宫服,梳着富贵发髻,金步摇随着她说话,晃动着,显得华丽而典雅。
太监们马上执行命令,把那女人抬起来往里面走去,深恐那女人继续吵闹,他们索性用东西塞住了她。
不久,里面传来了困兽般的痛楚之声。
默言猜想,明知道逃不掉,这不是犯贱么,这宫里头,要的只是顺从,不顺从的人命不长久。
她感觉到目光锐利地停在自己身上。
“你是今晚守夜的宫女?”
“是的,娘娘!”声音很不卑不亢。
“今晚有什么事发生?”语气一紧,咄咄逼人。
既然她低着头,也感觉到目光的凌厉像是出鞘的锋利的刀子,回答得不对,那小刀就会将她凌迟处死。
“回娘娘,今晚冷宫里的娘娘都很安守本份,一早歇息,风平浪静,什么事的没有发生。”默言小心翼翼地回答。
宁淑仪没有说话。
默言只觉得心跳得很快,她知道今晚的事,不管她怎么否认,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
现在讲的只是运气。
运气好,留住了小命,运气不好,她就要从这皇宫里消失。
结果是,宁淑仪把她留在了身边。
一个月后,金华宫。
“皇上有旨,宣宁淑仪侍寝——”
贵妃榻上,原本应该是欢天喜地的宁淑仪此时此刻却是心乱了:平日里哪天不是盼着皇上翻自己的牌子,可偏偏今天,是她的天葵期……
天葵期本来就应该上报上去,可是迟了几日,她顺便瞒了过去了,若是这污身子侍候皇上,让皇上发现,不但自己命不保,恐怕连家族也会出事;可是不去就是欺君之罪,欺君一样是死罪。
何况,她不想便宜了那些女人们!
只是眼下,该如何是好……
“娘娘?”默言看着宁淑仪半天没什么动静,有些不放心地轻叫了一声。
宁淑仪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瞥了一眼自己的默言,正欲开骂,看着她那张清丽的脸孔,却突然心念一转,一个主意从心里冒了出来……
宁淑仪面若桃花的脸孔绽放成绝美的笑容,默言不由得一愣,这女人美得让她有窒息的感觉。
她用温柔的嗓音对默言说道:“默言,今天我在天葵期,身上多有不便,但说出去就是欺君之罪,你……可愿意帮我的忙?”
默言努力忍住要皱眉的冲动。
宁淑仪一顿,语气骤然改变,“那日,本宫饶你不死,是因为你的聪明,还有你所谓的忠心,此时,你是时候表现你的忠心了。”
她震惊——毕竟,尽管她的思想是二十多岁,可这个身体的年龄十三岁都不到,那么幼嫩的身体,就算不被折腾死,也会被皇上发现!
宁淑仪竟然要她用身体来表现忠心,并且还是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拒绝,死;答应,同样是死。
她知道,当初不杀她,是看中了她的身手,还有她的沉默。
生存,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前世,她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这辈子,她不想死!
空气和自由,清白和生存,在重生的那刻,她就没有选择!
她想也不想,肯定地回答,“默言愿意。”只四个字,并没有说些好听的来表达自己的忠心,也没有暗示宁淑仪想要好处。
起码,答应了,还有一线生机。
宁淑仪也许看在她的忠心,最后饶她一死。
“很好。”宁淑仪满意地绽开了艳美的笑容,从妆台的一处隐藏的小盒子里取出了一包药,散在刚端上来没多久的那盅炖品,默言微微色变,难道她要毒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