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云遮去而复返，挑眉道，“来的时候，就说过，若是冲撞了郡主……”
“没事。”明似锦摆摆手，“张姐家中可是有难事？”
“没，没事。”张姐摇摇头，“就是俺喜欢孩子。”
明似锦看向云遮。
云遮道，“张姐的孩子，没了，男人也断了条腿。”
顿了顿，“因为毒蛊人。”
明似锦一愣，便明白过来。
虽然徐靖羡和温相第一时间做了部署，柳国公也带兵在帝都内清查，可是第一时间，保护的肯定是皇宫，是官眷。
这些平民老百姓定然是最后才能被想起来的。
如果是住在帝都内，或许能第一时间得到保护，可若是住在郊外的，那真是灭顶之灾。
明似锦心中一酸，“这样的人家，多么？”
云遮点点头，“一共六十三家，死了七十八人，残了六人。安国侯与温相已经派人去安抚，这样的家庭，都给了钱作为补偿。”
孩子吃完奶，又呼呼睡了。
明似锦再去看了眼姜奶奶的牌位，这才出了化生寺，上了马车往瓷窑去。
云遮骑马，忽而低声道，“主子别出来，有埋伏。”
明似锦‘嗯’了一声。
遇到埋伏也不是第一次，但只有这一次，她马车都没出，外面就被解决完了。
有些快，快到她不适应。
“主子，还有一批人保护你，雨幕交涉完毕，是安国侯的人。”云遮道。
明似锦睫毛颤了颤，不是明承岚告密的，是压根就瞒不住徐靖羡。
很久没来锦瓷窑了，大家一瞧窑主来了，除了烧瓷的师傅没办法，其余人都迎了过来。
大腹便便的银环也来了，熊墨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明似锦先和大伙儿打过招呼，将孩子交给张姐，让云遮跟着，而后叫了银环一个人进屋。
“有什么想要说的么？银环。”
明似锦打开茶盖，闻着里面清香的花茶，这还是之前李老留下来的一些存活，她一直舍不得喝，却又不得不喝。
再不喝，要坏掉了。
就像，她本来是舍不得对付身边的人，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小姐，奴婢就想尽快和老熊成婚，拖得时间久了，奴婢的名声也不太好听。”银环要跪。
明似锦摆摆手让她坐下，“你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关家虽然满门抄斩，但是在暗中盘踞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
银环闻言后背一凉，却揪着手帕干笑道，“我听不懂小姐再说什么。我和老熊成婚，与关家又有什么关系？”
明似锦知道，银环这事情做的隐秘，一般人是察觉不到，但安国侯和温相，乃至柳国公府三方去查的事实，总不会有错。
“明如玉给你许了什么？”明似锦又问道。
“小姐。”银环不顾身子，跪了下来，“奴婢与二小姐再无联系，随便查一查也就知道了。”
“除了那段日子留在锦园帮忙意外，奴婢可从未出过瓷窑一步。小姐可不能冤枉奴婢啊……”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
门外的熊墨吼了声，“环儿，怎么了？”
下一瞬，却是遭受毒打的闷哼声音，再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发出来。
银环瑟瑟发抖，“奴婢真的没有。”
明似锦抿了一口花茶，放在桌上，“二小姐倒是叫的挺亲热。你真以为，你将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就能有荣华富贵？”
“若是关家人能发现这孩子的存在，那便是关家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而且是嫡亲血脉，旁系不得不听从。”
“如果关家人发现不了，熊墨又是燕世子接触过，想要收为己用的人。”
“再不济，两位当家的，是我的人。只要有我明似锦在一天，就不会亏待了他们。”
“当然，我也从未想过要亏待你，银环。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银环一片慌乱，连连磕头，“奴婢没有，奴婢听不懂小姐在说什么。什么关家，什么燕世子，奴婢……”
啪。
一个本子甩在银环面前，散开的画面上，是银环的所有行踪，接触过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熊墨的酒量没有这么差。”明似锦淡淡道，“我让人试过了。”
银环跌坐在地，“奴婢，奴婢是被人逼的。奴婢的家人……”
“你还有家人么？”明似锦讥诮的问道，“金环是怎么死的？你弟弟又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能瞒得住谁？”
银环哭了，“是她不要脸，奴婢弟弟才十三岁啊，比金环整整小了五岁啊。奴婢当她是姐妹，她却祸害我弟弟？奴婢怎么能忍？”
“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明似锦冷笑一声。
“奴婢有什么办法？”银环哭的稀里哗啦，“奴婢顾念姐妹之情，私底下找金环说过。可是不知道这个狐媚子用了什么法子，却让弟弟与奴婢对着干。”
“小姐你知道的，奴婢弟弟很单纯，奴婢给他的钱，他都贴补给了那个贝戋人，奴婢没办法，小姐，奴婢不是故意……”
银环说着说着忽而瞪大了眼睛，抬眸看向明似锦，语速极快，“小姐都知道了？那小姐肯定也知道奴婢是被逼的对不对？”
“奴婢是被逼的，奴婢真的是被逼的，是关庆彬那个畜牲，他知道奴婢杀了人。”
“奴婢不想背叛小姐，他就，他就……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背叛小姐。”
明似锦倒吸一口冷气，“背叛不背叛，看完本子再说吧。”
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愤怒的，关庆彬用自己的权势压人，而银环，就算是脱了奴籍，也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
当时银环还在锦园，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明似锦真相，可以寻找明似锦的帮助。
然而，银环没有。
她动摇了，金银钱财总会迷了她的眼睛，荣华富贵总会让她心有希望。
银环哪还能看得进去本子，手抖的翻页都翻不了，一不小心便撕下来几页。
“那不是我查出来的，而且是誊写的。”明似锦歪头，“你也有选择。”
“小姐明示。”银环砰砰磕头。
“生下孩子，交给我，与你再无瓜葛。”明似锦道。
“小姐，这是一条命啊，小姐您不能剥夺我的孩子。小姐您不能啊……”
“那便，去母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