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进了明家祖祠,就说明承安伯承认了明承岚母亲的身份。
明夫人不甘心,“可她不过是个洗脚丫头,怎么就能……”
“最起码心术是正的,从未对我不利过。”
承安伯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中年男人最悲伤的莫过于自己枕边人一心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他抬眸,遥遥的看向陆运年和徐靖羡,当目光瞥向明似锦的时候,带着些许愧疚的收回了目光。
他低声道,“陆大人,关氏不守妇道,自此不再是承安伯夫人,案子应当如何审理,全看大人。”
“老爷,你当真这么狠心,不顾腹中骨肉?”
明夫人死死的抱住肚子,她苦心经营这么些年,靠的就是明父的宠爱。可如今,他竟然这么狠心,“你别忘了,你能坐稳承安伯的位置,是谁帮的你?你以为老大的儿子是怎么没的,你以为老三媳妇为什么会不孕?你以为……”
“够了!”
承安伯趔趄中倒退几步,“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竟然,竟然……”
他猛然咳嗽几声,一口气喘不上来,话也说不出口。
实在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关氏,竟然害了他整个明家,他愧对祖宗啊。
明夫人看到承安伯这幅模样,突然又觉得有点儿心疼。这毕竟是宠爱她,护着她几十年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感觉。
“母亲,父亲……”
明如玉左看看右看看,也跟着哭了起来。可心底却是乐得不停,她可是暗中帮助过明承岚的,无论母亲做不做侯府夫人,她都已经有了依仗。
听到明如玉这两声呼唤,明夫人终于回过神来。
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她没有多大感想。可一想到自己的玉儿以后即将没了依仗,她就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图了个什么。
她好想哭,可即使是庶女,自小受到关国公府的教养,也不允许她此刻嚎啕大哭,撒泼打诨。
她抓着明如玉的胳膊起身,目光逐渐变得镇定起来,抬眸,冷然的看向承安伯,“老爷,这些年,我从未指望过你什么,从未靠过你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腹中的孩子,命不好,出不出生,都无所谓了。”
她转头,伸手摸着明如玉的发间,“可我这如花似玉的女儿,陪在你膝下数十年,你总不会狠心将她都赶出去吧。”
承安伯停下咳嗽,看向明夫人,不知道她现在还在玩什么把戏。
“放心吧,我不折腾了,我认罪,但求你能护着玉儿,以后,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明夫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座的各位却都听得清楚。
忽然有北风轻轻刮过,带走了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
冰凉的触感落在明似锦的眼角,她蓦然抬起杏眼儿,却发现天上飘起了点点白星。
然而这些白星一闪即逝,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来得快,去的也急,就像是一场虚幻。
承安伯到底不是个冷心的人,缓缓点了头,“只要你好好赎你的罪孽,我不会对玉儿怎么样的。”
说完这话,承安伯抬眸,看向明似锦,“锦儿,你来,我与你有话要说。”
明似锦睫毛颤了颤,她并不想和承安伯有多余的什么瓜葛。
“你不是缺瓷窑么?”徐靖羡低声道,“明家瓷窑,其实也是官窑,不过是近年来瓷器生意做的一般,朝廷没有重视罢了。”
明似锦抬眸,有那么一瞬间,她惧怕徐靖羡的算计。
也是,明家瓷窑如果能为自己所用,那么秦渊然那边的瓷器生意,肯定能够如期交货,完全可以代替锦瓷窑的位置。
思及此,她点了点头,朝着承安伯走去。
两人进了屋内,明父坐在凳子上,猛然咳嗽几声后抬头,指着旁边的凳子,“坐。”
明似锦摇摇头,“我不会谢你的。”
“我知道。”
经过这么多事情,明父早就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儿,根本不是那种柔弱的大家小姐,也不是什么温婉清丽的小绵羊。
她已经长大了,而且不是长成了张牙舞爪的小猫儿,而是长成了爪牙锋利的小老虎。
“我老了,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明家,给承岚留一条后路。”
承安伯声音沧桑,明明还没到白头的时间,却已经感觉有气无力,似乎体内的生气被抽空一般。
看来明夫人的背叛,对他来说,打击不小。
明似锦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三分讥讽,“我是想过要放过明家的,可一直以来,不是明家非要一头往我这石头上撞的么?我放过明家,瓷窑的损失,要怎么算?”
明父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示弱,明似锦还是依旧拒绝,他急急道,“你那么厉害,你有安国侯,你有秦家二公子,你还有……”
“独独,没有明家。”
“……”明父哑然的张了张嘴。
的确,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承安伯府这个娘家。
明似锦也不想兜兜绕绕,“明家瓷窑现在的生意,一落千丈,加上明夫人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竞争瓷窑的生意,若是传出去,怕是没人愿意与明家合作。”
她微微一顿,似乎为了让明父能够好好考虑,而缓缓道,“要么,我出烧瓷的方法,你们出力气,我从中抽成。要么,明家瓷窑就等死吧。”
“呵呵。”
明父当然不会服软,他低低一笑,“你不会真以为,你锦瓷窑可以一手遮天吧。”
“那我们就走着瞧!”
明似锦本就不认为这一趟能走的如此顺利,承安伯很有私心,好不容易认回了儿子,自然不会让自己儿子吃亏。可是这亏也不是说不吃就能不吃的,总要受点敲打,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说完这话,便起身打算离开。
“锦儿。”明父又喊了一声。
这样唤着她,很容易让她想起来当初母亲还在之时,她围在父母身边的欢声笑语。然而,一切都过去了。
“你莫叔叔,联系过你么?”他声音怪异的问道。
莫叔叔,说的可是母亲在连城的青梅竹马,莫郎?
“呵。”明似锦笑的有些悲凉,原来自始至终,承安伯心中都有一个没有解开的疙瘩。
她狠狠滴攥紧了手心,扭头看向明父,眸色中充满悲哀,“我没见过什么莫叔叔。”
“什么?”明父皱了眉头,“你不知道他?”
“不,我知道。”明似锦讥嘲一笑,“从苏家姨娘的口中,从明夫人的口中。现在……从你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