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大街,人潮涌动。
梅十七在一家店铺买了一串羊肉串,皱着眉头在人群中边走边撸,豪放的姿态让路人纷纷侧目。她脑海中始终在回想冷墨言的那句话:“宸妃娘娘的那碗羹汤里,验出了你们隐卫署的独门毒药‘断肠散’,你又怎么解释?”
“这家伙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鉴察司到底跟宸妃之死有没有关系?……这个冷墨言,虽然奸诈狡猾无耻下流,好像也没那么可恶。长得也挺俊俏的……”
她耳边似乎又响起冷墨言挑逗的声音: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脑海里不知不觉又想起冷墨言跟几乎赤身裸体的自己躺在一个被子里肌肤相亲,面面相觑的场景,又有些脸红心跳。“哎呀我想这些干什么?俊俏有什么用?他是个太监啊……现在你要想的事情是赶紧查案,升职加薪,迎娶美婿,走上人生巅峰!”
梅十七自嘲地笑笑,拍拍后颈清醒头脑,快步离开。冷墨言和石剑川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街头出现。石剑川淡然地看着梅十七的远去背影,转头向冷墨言请示。
“大人,要去抢回来么?”
“不打紧。”冷墨言摇摇头,问道,“调查有进展吗?”
“宸妃家人都问询过了,没有发现疑点。其他几条线还在跟进。”
冷墨言挠了挠额头,眉头紧皱。
“看来这个局没那么好破。让这个小隐卫进来搅搅局,说不定能有点意想不到的进展。”
石剑川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大人,这不像您的做事风格啊。”石剑川小心翼翼地说。
“我什么风格?”冷墨言反问。
“冷傲如霜、孤赏如梅。决策千里、一意孤行。能自己解决的,绝不会假手他人。”
石剑川一番彩虹屁拍完,偷偷窥探冷墨言的表情。
冷墨言面色一冷:“我做事如果都被你猜到,不如这司丞给你做?”
“属下不敢!”石剑川连忙作揖请罪。
冷墨言四处张望了一下,“饿了。帮我买点羊肉串垫垫肚子。”
“是!您想吃哪家?”
“她刚才买的那家就行。”冷墨言云淡风轻地说。
“哦。”石剑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走向梅十七刚才买串的店铺买羊肉串。
夜。梅十七家。
一名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内。他盯紧着屋内的一扇窗户,终于找到一丝缝隙向里窥视。
屋内忽闪跳跃的油灯灯光下,梅十七正趴在床上,手中拿着抢来的机关图,费尽心机地翻看,却被一堆复杂的术语和奇怪的图示越搞越迷糊,始终不得要领。
“马星入墓、天罡南斗、离坎震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冷墨言这家伙,是不是心理变态啊?一点机关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复杂的理论吗?这么多玄门术语,完全看不懂……”
梅十七趴在桌前研究抢来的机关图。图纸上诸多奇门八卦术语,佶屈聱牙复杂无比,她完全看不懂。她站起身挠挠头,伸了个懒腰。
“看来得抓个鉴察司的人过来翻译一下。”
就在这时,一支暗器突然射穿窗户纸,直奔梅十七二来。她眼疾手快,轻松避开。暗器钉在她身后的床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谁?”
梅十七不退反进,纵身冲破窗户来到室外,侦查入侵者的踪迹。谁知她刚跃出窗外,蒙面人却顺势从另一个窗户悄悄跃进房中,直奔床前来偷机关图。梅十七在屋外没看到人,马上察觉到不对,即刻跃回屋内,果然看见蒙面人在床前偷机关图。她飞速关闭窗户上闩,断了来人后路。
“早知道你会来这招,还不束手就擒?”
蒙面人一声不吭,环顾寻找出口,试图逃离。他几次试图奔向门口和窗边,都被梅十七硬挡回去。几个回合后,梅十七瞅准破绽抓住蒙面人的双手手腕,下盘使出梅花腿法化解对方的腿攻。
“看你怎么跑!”
她架住蒙面人的双手进攻,腾出一只手去揭他的面纱。蒙面人眼看她的手已经伸到面前,情急之下向前猛冲,将她扑倒在床上。两人在惯性作用下双双倒在床上,蒙面人隔着面纱吻住了梅十七的嘴。
“你!”
梅十七羞愤难当,奋力挣扎。蒙面人却趁她方寸大乱之际逃离了房间。慌乱中,他遗失了一件东西在地上。梅十七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去两步,又回头抓起床上的机关图揣在怀里,追出门去。
“站住!别跑!”
梅十七对蒙面人紧追不舍,两人在夜色里追逐,一前一后奔过几条街道。蒙面人眼见要被她追上,突然转入一条小巷。
梅十七追到巷子口向里一看,竟然失去了他的踪影。梅十七担心有埋伏,小心翼翼地走进巷子,虚张声势地大喊着。
“喂!我看见你了!出来!”
她担心院子里有机关,小心翼翼地搜了一圈后,确认蒙面人已经逃了。她气愤又嫌弃地抹了抹被亲过的嘴,又连呸了几口,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u在她上方的坊屋屋顶,蒙面人躲在廊檐顶上目送她离去。他拉下面罩露出一丝微笑,竟然是冷墨言。
梅十七心有不甘地回到自己房中,继续为解不开布防图的谜题而苦恼。她从地上随手捡起蒙面人掉落的小册子,随便翻看了几页,突然露出惊讶的神情。
仔细翻了两页之后,她惊讶得大叫起来:“这是……八卦机关术语指南!”
她兴奋地将这个小册子跟机关布防图放在一起参照着看,一时间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不是吧?竟然全都对上了!这家伙……到底是来偷东西的,还是来送东西的?”
她心里疑惑不解,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强吻的嘴唇。想起自己不但被冷墨言这恶贼夺去初吻,又被一名身份不明的人强吻,她再次忿忿不平。想着想着,梅十七忽然有一种感觉,那个蒙面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似乎是……她回想起初见冷墨言时被他箍住双臂滚下台阶吻到一起的场景。两人目光神态似乎有点相似。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自语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这只臭狐狸狂妄自负、蛇蝎心肠、阴险狡诈、心理变态,他有这么好心?不可能是他!”
梅十七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又呸了两口。冷墨言站在楼顶的风中连打了三个喷嚏。
夜。街头。
两名巡夜的武侯提着灯笼,路过一幢官员宅邸的门口。迎面走来的梅十七不想显露行迹,隐藏在门口石狮子后面,嘴里继续碎碎念着。
“冷墨言怎么会是太监呢?会不会……他是骗我的?”
武侯走远后,梅十七站起身。她心中疑窦越来越多,一番思前想后,下意识拍了一下石狮子。没想到石狮子竟然说话了。
“没骗你,他就是太监。”
梅十七被吓了一跳,拔出剑跳开一步。
“什么妖怪!?”
“慌什么?是我。”
梅十七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又不敢确定。
“十三师兄?”
“是。这孩子,反应真迟钝。”
“你躲石狮子里干嘛?吓得我……”
“当然是执行任务,难道当神兽啊。”
此时,另一个石狮子也开始说话:“师妹,冷墨言曾是皇上内侍太监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你竟然没听说?”
“七师兄也在!”
“怎么样,我们这潜伏术还行吗?”
“绝对一流!”梅十七伸出大拇指恭维着,“你刚才说,他当过内侍太监?”
“没错。就因为他是太监,所以他才会这么狂妄自负、蛇蝎心肠、阴险狡诈、心理变态嘛。”
“有点道理……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其实我感觉他还行……”不知道为什么,梅十七竟然开始帮冷墨言辩护起来。
“你瞎感觉什么呀?去去去,赶紧忙你的去,别打扰我们盯梢。”甄十三在一旁催促赶人。
“哦……”梅十七放弃争辩,叹了口气跃墙遁走。
此时在楼顶的风中,冷墨言连打三个喷嚏。
他禁不住纳闷:“难道染上风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