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一行六人。
除去车夫,便只有胡妈妈、玉树和两名护卫跟随。
这是她出行时很常规的配置,是以,旁人见了,也只以为是正常拜访。
“国公夫人,里面请!”
双方一阵客套后,鄱阳侯夫妇热情地将云氏迎到了大厅里。
云氏在右首的位置落座后,开口就问道:“钱世子不在府上吗?”
这无疑让鄱阳侯夫妇感到奇怪极了。
镇国公夫人不是前来打探嫣然的事吗?怎么一来就问起他们那不争气的儿子?
难道给镇国公府几位公子打探嫣然是假,其实看中他们儿子是真?
镇国公府人口简单,如今就大房二房两位嫡出的小姐。
不管是大房的大小姐江宝翎,还是二房的三小姐……呃,不,江秋蕴那个假货被剔除后,江安宁才该是二小姐。
这两位小姐配他们家琅儿都绰绰有余,不管是哪一个做他们的儿媳妇,他们都由衷地高兴。
最好是江大小姐,作为父母的,哪看不出来儿子的心意呢?
自然希望他能和心心念念的姑娘在一起了。
不过若是为江二小姐相看,来的应该是她的娘李氏才对,再不然李氏也会陪着云氏前来。
这是不是说明云氏其实是来为江大小姐相看的?
想到这个,鄱阳侯夫妇相视一眼,眼里有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也是他们太了解儿子的尿性,才没敢上镇国公府提亲。
否则,哪里会等到女方上门啦?
云氏似乎没看出来,但胡妈妈和玉树看着他们眉眼间的笑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琅儿这段时间转性子了,在府上都没怎么出门,来人,快快快,快去将世子请过来。”
鄱阳侯夫人像是怕稍微迟了云氏就改变了主意似的,在违心地夸了自己儿子一句后,连忙让人去将钱琅给叫了过来。
从钱琅踏进大厅,云氏一双眼睛就落在了他的脸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看得一向脸皮颇厚的钱琅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鄱阳侯夫妻二人则眉开眼笑。
但钱琅还是顶着云氏热切的眼光,到云氏面前规规矩矩地见了个礼。
云氏指着旁边的位置道:“钱世子请坐。”
钱琅老老实实地坐下后,云氏看向鄱阳侯夫妇道:“二位,可否让你府上的人全都退下?”
“呃,好好。”
虽然不明白云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鄱阳侯夫人还是将人都遣离了。
等人都走光,云氏转向钱琅问,“钱世子这段时间可否觉得记忆力变差了?很多事情才做过却就是想不起来?偶尔还会感到脑子有些酸胀,但是还能忍受?”
钱琅惊讶地望着云氏,“我最近确实感到很容易忘事,脑子也的确有些胀,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云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指着身边的高几道:“你把手搁上来。”
鄱阳侯夫妻再次相视一眼,莫不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
镇国公夫人不是来相看他家儿子的吗?怎么倒像是来给他们儿子看病的?
关键是,镇国公夫人什么时候会看病了?
他们怎么没听说过?
钱琅心中虽然有很多的疑惑,但为了给云氏一个好印象,还是听话地将手放到了高几上。
“袖子撩开。”
“呃,好的好的。”
在鄱阳侯夫妇愕然的注视下,云氏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了钱琅的脉搏上,阖上眼睛细细的感受起他的脉动来。
片刻后,她睁开眼来,原本平静的目光中暗潮汹涌,看向玉树和两个随从道:“从他的面色和脉象来看,的确是噬髓蛊!”
鄱阳侯夫妇都懵了,侯夫人问道:“夫人,什么噬髓蛊?您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云氏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跟鄱阳侯府几人解释道:“噬髓蛊是一种种在脑中的虫子,从耳朵投入,那虫子慢慢从耳道爬入大脑,以吞噬脑髓为生。最多五六年,脑髓便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到那时,中蛊的人便会死!死时……痛苦无比!”
说到最后,云氏似乎想到什么,脸上一片哀痛。
鄱阳侯府几人显然被云氏的言论吓到了,特别是鄱阳侯夫妇,脸色一片惨白。
他们就琅儿这一个嫡子,侯夫人生了钱琅后,便再也没怀上过,琅儿若是只有五六年的寿命……
不敢想!
真的不敢想!
“夫人,我家琅儿中蛊多长时间了?”
好半天,鄱阳侯夫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嘴唇颤动得厉害,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快四个月了。”
这时,玉树插话道:“文承畴寿辰,钱世子从文府回来后,侯爷和夫人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文承畴寿辰?
钱世勋和夫人再次相望。
这时间点和镇国公夫人说起的琅儿中蛊的时间点吻合,但那时候文府和鄱阳侯府结亲,文承畴没道理害琅儿吧?
玉树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忙又道:“若是钱世子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而文承畴又不想退了和鄱阳侯府的亲事呢?这是不是就能解释他们为何要对钱世子下蛊了?”
钱世勋望着玉树,眼睛登时瞪到了极致,“难道当时琅儿真的目睹了三皇子和文心兰那件丑事?可我后来听到那出戏后,便回家问过琅儿,他说并没有看到,后来因为他闹头疼,我们便没再在意这件事。”
“钱世子落水,文心兰担心未婚夫染上风寒便准备过去看看,三皇子对鄱阳侯府的五千私兵权势在必得,自然也不想钱世子出事,当时他匆匆射了几箭便走了,就是去看望钱世子。
是以,文心兰和三皇子的丑事,就是在文大公子的院子里发生的!
钱世子脑中的是噬髓蛊的子蛊,拥有母蛊的人可以操控子蛊控制人的思想,让其忘记一些事情,自然不想让钱世子想起来,他才会感到头疼。”
钱世勋看向玉树,不解地问,“当时各府被带去的丫鬟都被安置在一个地方,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玉树不语,伸手在耳后摸了摸,然后在钱世勋几人错愕的目光中,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江大小姐!”钱琅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江宝翎淡淡一笑道:“鄱阳侯还为我知道这些事感到奇怪吗?”
她顿了一下又道:“实不相瞒,当时轰动楚京城的那出戏就是我将事情的经过写成戏文的!”
这种事,她自然不能将卫陵抖出来,那这个锅只有她来背。
“咚!”
钱世勋气得一拳砸在身边的桌子上,“文承畴!”
江宝翎乜斜了钱世勋一眼道:“侯爷莫非觉得文承畴一个活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文臣,竟然懂蛊?”
“不是他?”钱世勋忽然眯了眯眼睛,“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