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羊松开了何白的手，他向前迈步而去，在何金来指着他状若癫狂的大笑时他已经离他不足一米远了。
一拳向着何金来的脸挥去，何羊完美控制了力道，不会把他的灵魂打的魂飞魄散，但也会让他受到足够的痛苦。
何金来也只是个实验人员，他很干脆的被何羊打倒在地，一脸不可思的样子让何羊还想再给一拳。
“王八蛋，你怎么会是我的父亲？”何羊面容狰狞，宛如恶鬼。
“小羊！”楚林歌赶忙来到何羊身旁，用身体挡住他向着躺在地上呻吟的何金来再次走去。
“妈。”何白抓住了楚林歌的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面容憔悴，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委屈。
看着女儿死灰的眸子和惨白的皮肤，楚林歌忍不住大哭起来，“我都知道，可，可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啊。”
“我们的父亲已经死了，您也是。”何羊仿佛用尽全力般说出来这句话，他眼中满是挣扎，看向楚林歌的时候不自觉的眼眶泛红，“妈，你真的清楚你们做了什么吗？”
“我们只是用死者的灵魂提纯给长生仙洗涤杂质啊。”楚林歌皱着眉头说道。她看着脸色沉重的姐弟二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回过头看向何金来，用一种近乎于尖叫的声音喊道：“何金来！你到底有什么没告诉我？”
何羊看着母亲的灵魂不断颤抖，他抓起母亲的手，看着坐在地上眼神疯狂的何金来，缓缓说道：
“首先是天海市的鬼童案和跳楼案，将近十条人命。”
“之后是陵安市的吞人大厦案，以及后来隆广市的失踪案，还有隍明市的新郎案，死者已经接近百名。”
“再之后是供奉导致的魍魉事件以及灵异事件，在及时控制下伤亡人数也有上百人。”
“直到如今，那些被你放出去的鬼，恐怕已经遍布煌国各地了。”
何羊冷冷的看着何金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用什么来承受这些因你而死的受害者，他们的因果报应呢？”
“如果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能长生不老，每个人都能达到古早时期的灵魂，那他们不会计较这些的。”何金来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眼神坚毅，沉声道：“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这只是我们成为完人所付出的一点点牺牲。”
“一点点牺牲？”何羊想要冲过去再给他父亲一拳，却被何白和楚林歌拦住了，“我告诉你，我既然来了，那长生仙也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何羊眼中的阴冷快要溢出，他体内的灵魂威压不自觉的从身体周围释放，何白在他耳边大声喊道：“注意你的灵魂！”
何羊大惊，他发现自从来到这个实验室后，自己的灵魂更难控制，好像有某种声音在一直干扰着他保持意识的清明。
他看向了那个玻璃罐中的雪白胚胎。
“长生仙！”他眯着眼睛，语气憎恶的说道。
“何羊！你要做什么！”何金来看到何羊大步向着设备走去，慌张的问道。
“姐！”何羊看也没看何金来，喊了一句后向着玻璃罐飞奔而去。
何白会意，她立刻冲到想要阻止何羊的何金来身旁，轻轻一拽他的胳膊，对方就动弹不得了。
“小白，松开我！松开爸爸，求求你了，爸爸这辈子的研究都在那里，你不能让你弟弟毁了它！如果，如果毁了的话，那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放开我！！！”何金来眼眶通红，他乞求着面无表情的何白，直到最后他看到何羊已经触碰到了设备后他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的意义？我和妈妈的意义是什么？”何白冷声喝道，“我们的死都是为了衬托你的意义吗？”
“小白！”何金来痛苦的喊道，“别这么叫我！我爹已经死了！”何白面露恨意，她死死地握着何金来的手腕，对方的灵魂疼痛的不断颤抖。
“你不是我们的父亲。”何白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何金来，“他虽然偏执但不疯狂，他至少心里还有家人，你是长生仙？”
“啊？”楚林歌惊愕的看着宛如厉鬼的女儿，“小白，你说什么？”
“我姐说的没错！”何羊身体不断颤抖，他将玻璃罐中的雪白胚胎从里面掏了出来，“这根本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空皮囊！”他将手中恶心的血肉丢在地上，甩了甩手上的液体，看向何金来的眼中多了一丝轻松。
“你想控制所有的鬼？”何羊缓步来向着何金来走去。
“我，我是你们的父亲！”何金来的手腕已经彻底变成黑色，何白的脸上毫无波澜，但她死灰的眸子中升腾着和何羊一模一样的憎恨目光。
“啊，长生仙没有意识的！它控制不了我！我真的是何金来！”何金来大声喊道，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左手破碎，何白又握住了他的右手。
“啊！”何金来痛苦的大叫出声。
“你为什么认为长生仙没有意识？”何羊低头看着何金来问道。
“我们刚刚接触的时候无论怎么刺激都没有任何交流反馈，而且在多次实验时都没有任何反抗。”何金来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有杂质的灵魂才有了意识，长生仙有了杂质，就证明它有了自己的意识。”
何金来脸色一怔，“不可能！那些杂质是导致灵魂劣化的不良因素！”
“你错了，在你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长生仙控制了。”何羊说完后，伸出右手握住何金来的脖子。
但在何羊刚要用力捏碎的时候，何金来诡异一笑，何羊的左手无法控制般的伸向腰间，把手枪拿了出来，按开保险，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小羊！”楚林歌和何白大惊。
“你想好了，杀了我你也会死。”何金来阴沉的说道。
“你还能控制我？”何羊的右手并没有松开他的脖子。
“你的成长让我意想不到，但我还是能控制你的一部分灵魂的。”何金来笑着说道，随后面容一僵，“为什么？”
何羊转头，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他看到了自己那根可以自由活动的食指，笑出声来。
“哈哈，这根食指不是我的灵魂，也没有你的灵魂！长生仙！哈哈哈哈，这是我仇姐姐的灵魂啊！”何羊畅快的大声笑道，他眼神一冷，右手狠握，“死吧！”何金来的灵魂应声破碎。
楚林歌看到这一切无力地瘫坐在地，何白看着何羊放下的左手松了口气。
“咦？”何羊下意识的惊讶出声，何金来消失不见，他的右手此时握着一团雪白色的灵魂。
何羊眯着眼睛打量这个毫无杂质的灵魂，“这就是长生仙？”
“这就是。”楚林歌叹了一口气说道。
“分散到世界各地的鬼是不是从它身上提炼出来的？”何羊冷不丁的问道。
楚林歌回头看向了设备，“是的，当时我以为是正常的递交实验材料。”她静静地倒在女儿的怀里，看着何羊手中的长生仙，虚弱道。
“如果长生仙彻底消失，那和它有关系的鬼会不会都消失？”
“我不知道，但是按照理论来说，长生仙属于灵魂本源，也是最初的鬼，由它提炼而出的鬼无论如何都还是长生仙的一部分，但你手中的长生仙只是一个无意识的信号发射装置，你需要一个媒介，控制它来执行操作。”楚林歌抚摸着女儿满是伤痕的手，她回头看向面容平静的何白，“妈妈做错了吗？”
何白看着楚林歌憔悴的神色，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忍，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错的太多了。”
楚林歌凄然一笑，“你本来还有着大好年华，我却愚蠢到相信你父亲的话，不，是那该死的长生仙。”她的眼中带着决绝，“把长生仙给我吧，我来控制它。”
何羊惊愕的看向母亲，“妈，你要做什么？”
“我要让它们全部消失。”楚林歌面容狰狞的说道。
何白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她望向何羊，缓缓地点了点头。
“妈，如果你被它控制，我......”何羊右手颤抖，他低着头说道。
“我知道，把它给我。”楚林歌柔声说道，像极了当初哄着何羊入睡时那般的语气。
何羊将手中的雪白灵魂递给了楚林歌，她放到手中后缓缓将长生仙按到了身体中。
她闭上眼睛，半晌，再睁开后双眼放出纯白的光芒，“我好像能看到所有的鬼，也能感觉到所有的鬼。”
“妈。”何白担忧的叫了一声。
“我还是我，放心，我现在准备把那些鬼都聚集到一起，然后让它们自我毁灭，那些被占据灵魂的人，原本灵魂还在身体里，鬼离开后他们就会苏醒意识。”楚林歌微笑着说道，而在她身旁的姐弟却一脸愁容。
“小羊，你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了吗？”楚林歌温柔的抚摸着何羊的头，后者站在她身旁，眼中却满是悲伤。
“妈。”何羊声音颤抖，他感觉到母亲的灵魂越来越弱，何白在一旁紧紧地握着何羊的手，她同样有种莫名的心痛感。
“傻小子。”此时的楚林歌双眼已经失去光芒，她怜惜的看着面前的儿女，想要伸手将他们拥入怀中，却发现身体已经变得模糊，轻叹一声，“恐怕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好想看看你们结婚生子后的样子啊。”
她眼神希冀，却有着无尽的失落。
口袋中的封魂匣在不停颤抖，何羊清楚的感受到如烟的灵魂在疯狂挣脱藏鬼经，她甚至能听到女人的尖叫，纳灵袋中的伏邪也在不断嘶吼，这些和他灵魂相连的鬼魂们是最了解目前情况的。
只要将封魂匣打开，母亲残缺的灵魂就能妥善储存，用灵液就能修复，从而投胎转世。
何羊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不能。
因果报应。
母亲温文尔雅的面容逐渐消散在姐弟二人面前，何白的脸上已经满是血泪。
何羊身体一晃跪在地上，他冲着母亲消失的位置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身体周围的阴气瞬间暴涨，“你为什么不救她！”如烟近乎破音般的声音从何羊耳旁传来。
他擦了擦被眼泪模糊的眼眶，看清了周围的属下们，苦涩的笑了笑，“至少这次我和姐姐目送他们离开了。”
“那是魂飞魄散啊。”天赐抱着双腿坐在地上，他不解的看向何羊。
“是啊，魂飞魄散，再也不可能投胎转世，世间再无何金来和楚林歌夫妇。”何羊忍不住又哭出声来，“可是，他们所做的一切，轮回容的下他们吗？”
“那些成百上千的受害者们，容的下他们吗？”
何羊就像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一般怒吼道：“我如果出于私心将她救下来！那些受害者谁来救！谁让他们转世投胎！我该如何处置！”
“我答应过王姨，我答应过程叔，我也答应过我的父母，我要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何羊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再次吞噬了他的视线，他看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拉着男孩和女孩，在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只剩下男孩和他身后的女孩原地不动，那对夫妇越走越远。
“长生仙已经彻底消失，那些被占据灵魂的人也都被母亲救回，现在这件事已经彻底结束了。”何白搀扶着何羊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的鬼魂们，轻声说道。
“你们该去投胎了。”何羊擦了一把脸，看着众鬼说道，“这是我答应过你们的事情。”
说着，他将口袋里一个白瓷瓶拿了出来递给了医生，“吃下就可以了，这是我用那三个天仆的灵魂做的。”
医生看着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伏邪，向着何羊点了点头。
“你们二位......”何羊挠了挠头，“按理来说，鬼神已经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轮回了，所以，天赐......”
天赐抬头看着何羊，“作甚？本皇子的身世都和你讲了，你觉得我还想要去投胎吗？”
何羊叹了口气，“以后藏鬼经可就不放在我灵魂里了。”
两鬼并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跟着何羊。
医生看到何羊要离开，拿着瓶子在伏邪面前晃了晃，塑料模特二话不说钻到医生的纳灵袋中，哭丧女人犹豫片刻也跟着钻进纳灵袋，紧接着是独臂女人，和鬼藤。
医生拦住了断头台的人头和饿死鬼，“你俩赶紧投胎，要不然以后都没机会了！”
人头和无皮的血肉面孔对视，还是将药丸吞下。
“你俩......”看着手牵手的两个孩子，医生咬了咬牙，“不行！我同意了他也会赶你们走的！”
男孩和女孩嘟着嘴，一脸不情愿。
“听话！这么大点孩子又不像我们，真是的。”说着就半强迫的把药丸塞进了他们的口中。
处理完后医生也钻进纳灵袋，纳灵袋向着何羊的身后飞去。
煌平。
看着周围跟着何羊的一群黑衣人，以及周边巡逻的武装人员，何羊不禁感叹这要是不提前打招呼不得被抓起来。
“何先生，首长就在里面，让您自己过去。”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站在小院子的门口说道。
何羊点了点头，径直的向着院中走去。
“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院中响起，何羊笑了笑，快步上前，坐到了老人旁边的石凳上，自来熟般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也不管老人，大口喝完后就要倒下一杯。
“你这臭小子，连招呼都不打！这茶叶我就剩一点了，悠着点喝。”老人惊愕的看着何羊，看到他又要倒一杯心疼的说道。
“我可折腾了一天一宿，早晨直接从天海赶了过来，您还不让我多喝两杯。”何羊又一口气喝完后埋怨般的说道。
“谁拦着你休息了？你过几天找我也行啊！”老人气急说道。
“嘿，我干掉了长生仙，多歇一天您和身边的人就得警惕一天，多费神啊。”何羊满不在乎的说道。
老人眼神一沉，他低声问道：“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了吗？”
“知道，现在最厉害的鬼就是我了。”何羊笑着说道。
“你想怎么做？”老人平静的问道。
“将关于鬼魂的道具和信息全部根除，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何羊想了想说道。
“可以，之后呢？”
“没了啊！”何羊一摊手说道。
“没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结婚，过日子，等死？”何羊木讷的看着老人。
“你的体质啊，你现在的灵魂怎么办啊？”老人皱着眉头问道。
“长生仙已经彻底消灭了，我体内和长生仙融合的灵魂也都失去了长生仙作为本源灵魂的力量，现在的灵魂虽然还是很强大，但在我的控制之中，解决个正常的灵异事件没问题。”
何羊摆手说道，言语的自信让老人一阵出神。
“事情结束了。”
“事情结束了。”
老人点了点头，“好，那就按你的去做。”
“但是您下边的人......会放手吗？”何羊不好意思的说道。
“还是那句话，你只要为了国家和人民办事，我永远帮你顶着。”
“好！”
何羊笑着离开了老人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