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伏城开始每天都来蹭北安的课,蹭到北安的老师都已经对伏城熟悉起来了。
上课时,老师已经开始叫着伏城的名字,让他回答一些问题。
不过,伏城对医学也是真的有天赋,即使没有医学基础,却已经可以接得住老师问的一些刁钻问题了。
有的时候,伏城不会,就会在桌底下扯一扯北安的衣袖,北安则会默契的将早就写好的答案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到伏城可以看见的地方。
然后,老师会赞扬的点头,夸奖伏城几句。
这天,依旧是一样的场景。
只是这天,伏城深夜刚比赛完就来蹭课,课没上多久,就犯起了困,整个人脑袋越垂越低,还有慢慢往一边倾斜的趋势。
伏城双手抱着胸,感觉自己在坐船,昏昏沉沉的,在瞌睡虫的催促中,向左点两下头,又向右垂着脑袋。
忽然,伏城支撑身体的脚一滑,整个人就往一边靠去。
然后,伏城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是落实了,不用在颠沛流离了。
伏城心想,自己应该是靠到了墙。
伏城无意识的抿了抿嘴,往‘墙’的那边又挪了挪地儿,寻了个更加舒服的打瞌地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伏城感觉这堵墙有些僵硬,彷佛绷直了身子,一动不动,而后,才慢慢放松了。
伏城懒得思考这个墙的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很累,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明明在大学的课堂,可以在后排睡的肆无忌惮,可是,伏城就是不愿意,彷佛心里面横着些什么,不能让他这么做。
宁愿坐着打瞌睡,也不允许自己趴着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节课,亦或者两节课,伏城枕着这堵墙沉沉的做了好几个梦。
梦里,全是一个金灿灿带着光的少年,对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伏城看着那只手,想要看清楚那个少年的脸,可是,却一直看不清,不管伏城怎么拨,都拨不掉遮挡在少年脸上的浮云。
突然,少年对他说:“伏城,你要是再这么差下去,我就不等你了。”
说完,少年突然将手一收,转身就走。
伏城心里一紧,慌忙抓住少年的手,紧紧的握着,生怕他离开。
与此同时,伏城慢慢的挣开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伏城没有动,也不敢动。
渐渐清醒过来的伏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北安的肩膀上,而垂在桌底下的手,正紧紧的握着北安的手。
伏城定定的看着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恍惚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伏城视线侧移,看见的是北安的喉结,在往上,是唇。
伏城眼眸突然变得有些深,握着北安的手没忍住微微收紧。
北安感受到了,指尖一绻,将手抽回:“你醒了?”
伏城慢慢抬头,看着空了的手,有些失落,点了点头:“嗯。”
北安换了个动作,将垂下的那只手放在了桌面,目视着前方:“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在忍忍。”
伏城看着北安,突然心里有些烦躁:“哦~”
这个时候,伏城有些乱,他心里有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占据了自己,感觉一向沉默的地方被一根狗尾巴草轻轻的挠了一下。
有些痒痒的,还带着痛意。
还有,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伏城想要问一问北安:
“你为什么愿意让我牵手?”
可是每次话都到嘴边了,伏城薄唇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
……
很快,下课铃声就响了。
伏城安安静静的跟在北安身后,慢慢走出了教学楼,又慢慢路过食堂,然后到达了北安宿舍门口。
北安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伏城:“你,跟着我呢。”
语气说不上质问,也说不上疑惑,彷佛只是一个陈述,一个安静的陈述。
伏城抬眸看着北安,视线落在了北安鼻尖以下,看了良久,喉结动了动。
然后,伏城似乎看见了北安的视线下垂了一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伏城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想打人。
伏城烦躁就想要抽烟,只是这回,烟刚送入嘴边,就被北安拿来了。
伏城抬眸看着北安,眼中要多烦躁就有多烦躁:“你干嘛?”
北安单手将烟在手中折断,然后从书包中掏出一根棒棒糖塞给伏城:“要是烦的话,就吃这个吧。”
伏城略带嫌弃的看着手里的糖:“为什么?”
北安垂睫敛眸:“我不喜欢闻烟味。”
伏城抬眸看着北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然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将手中的棒棒糖拆开送入了嘴里。
只是一边吃一边抱怨,
“啧,齁死了。”
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北安低声笑了笑:“以后要是想要抽烟的时候,就对我伸手,我把糖给你。”
伏城嘴里叼着糖,语气含糊:“那我对你伸手,你给牵吗?”
话音落下,两个了都沉默了。
伏城轻咳了一声,挪开视线,痞气一笑:“开玩笑的,别当真。”
话音落下,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良久,北安从包里拿出了一根黑色的小皮筋拿给伏城。
伏城看着北安手里的小皮筋,视线停顿了良久,半是开玩笑,半是语气酸气十足的问道:“哟,你这是瞧上了哪家姑娘了,脸皮薄成了这样?连送个礼物都要我去帮你送?”
“你还真是不怕兄弟我撬你墙角啊,毕竟对于美女我可是毫无定力。”
“而且我长这么帅,万一人家小姑娘一看见我就挪不动道了,直接唯我是从了怎么办啊。”
北安:“……”
伏城看着北安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冷呵出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要北安送东西给别的女孩子,就是不想,打心底的不想。
至于原因,伏城还不打算去想。
北安嘴角有一刻的抽,闭眼又倏然睁开,将校皮筋套到伏城手腕上,咬牙切齿:
“麻烦伏城骑士,你下次比赛,还有上课的时候将你到处乱飞的头发丝给我绑好了!”
说完,北安抬步就想要走。
伏城看着手腕上的皮筋,愣了片刻,然后抓住了北安的手,眯着眼睛问:
“你看过我的比赛?”
闻言,北安背影僵硬了片刻,否定:“没有。”
伏城疑惑:“那你怎么知道我比赛没有扎头发?”
北安微微偏头:“瞎猜的。”
伏城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毫无诚意的表扬:“哇,那你好厉害啊,一猜就猜对了耶。”
北安:“……”
伏城嘴角张扬着笑意看着北安:“什么时候去看我比赛的?”
北安看了伏城一眼:“没看过。”
伏城点头:“哦,我的机车衣好看吗?”
北安蹙眉,思量了片刻:“还行。”
伏城颇有深意:“这样啊。”
北安呆愣了片刻,扶额。
伏城笑得嚣张,却有些纳闷:“怎么,看过我比赛,就那么见不得人?”
北安闭眼又倏然挣开:“不是。”
伏城感觉这样纠结的北安有些好玩,干脆斜倚着墙面,含笑的看着北安。
伏城:“那干嘛不承认。”
北安沉默了片刻,却突然反问伏城:“为什么选择这种高危的比赛?”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有无数过人问过伏城:
‘为什么要选择玩这种极限运动?’
伏城想了想,自己给的答案,好像都是极度敷衍的千篇一律的回答:‘为了刺激,好玩而已。’
的的确确,机车比赛,几乎是油门一踩,生死不论,一切,都交给运气和技术,甚至很多人将曼岛当成终身的愿望和归处。
甚至有一句调侃:
“骑士在街头,冠军在赛道,王者在曼岛,而传奇在坟头沉睡。”
可是,伏城看着面前这个问出这个问题的北安,突然生出一中想要认真回答的错觉。
伏城垂眸:“机车比赛,奖金不错。”
北安蹙眉:“为了钱?”
伏城抬眸看着北安:“是啊,为了钱,怎么?你觉得我是为了好玩?”
北安突然沉默了。
伏城嗤笑:“我穷,但是我穷的理直气壮,从我12岁以后,我没有花过任何人的一分钱,钱都是老子自己挣的,债务也是老子自己还的,老子谁也不欠谁的。”
不知道为什么,伏城看着面前这个认真看着自己的北安,语气突然有些哽咽了起来,眼尾微微泛红。
北安突然伸手在伏城头上安抚性揉了揉:“你慢慢说,我在听。”
伏城感受头顶传来的温柔,有些恍惚。
北安对着伏城微微一笑:“你很好,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不用和其他人比,不必。”
伏城沉默的看着北安,突然很想对着北安说‘我可以抱抱你吗?’可是,也只能这么想。
心里彷佛被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占据了整颗心脏。
只是,伏城还没有弄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自己就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拥抱,和兄弟间的拥抱不太一样,反而像是保护欲十足的安抚。
北安一只手搭在伏城后脑勺,一手置于伏城腰间,将伏城带入了自己怀里。
伏城感受着北安心房的跳动,有些快,后来,伏城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同样的很快,很快。
也许过了一分钟,亦或者几秒,北安放开了伏城,嘱咐着:“天要黑了,早点回去吧。”
脱离了北安的怀抱,伏城心里有些落空,却还是无所谓的点头:“好~你先上去吧。”
北安笑着点头,转身就往楼梯上走。
伏城嘴里叼着糖,看着北安的背影若有所思。
糖的甜意在舌尖上迸开,丝丝缕缕的绕着心脏处兜着圈。
不知道为什么,伏城心里突然甜甜的,像是吃了一百颗糖一般,美滋滋的,一点都不齁~
伏城无意识的笑了笑,抬步离开了北安的宿舍楼下。
这件事情,在两个人心里播下了一粒种子,成为了少年记忆里的一瞬。
可是,即使,真的只是一瞬,也在两个少年的心里落下的芽,也开始渐渐生根,成为遮盖一片土地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