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了云初那些天,我彻夜难眠,甚至在一个冲动的夜晚,直接买了一张机票飞往了故城。
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我承认,我害怕了……
因为这个地方,和我唯一的联系,就是云初。
可是,我自认为唯一的联系,却并不知道我的到来,甚至,可能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用着云初交给我的蹩脚中文,外加我得天独厚的手语,打听到了‘故城大学’的地址,然后在坐错了五六趟公交的前提下,我看着完全陌生的文字,还有陌生的环境和面孔,又一次在大街上失声大哭……
在父亲的保护下,我一直都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被人呵护和尊敬,可是,在遇见云初后,我亲手拿着刀,一点一点亲手将自己的公主棱角削平……
我亲手将自己的尊严放在了地上无情的践踏……
在这一刹那,我后悔了……
我开始思考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这样做的意义在哪?
后来,有人报了警,因着我的身份,警察把我暂时安排在了警察局,因为荷兰语言通用性的原因,在警察的帮助下,他们给我找了一个会荷兰语言的人。
听说,那还是警察局局长的侄子……
我记得那是一个很桀骜的少年,银色的短发,黑色的耳钉,冷漠的表情,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听说,他的名字叫绪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他名字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拿起云初手机,有一个电话拉进来时,备注为“XR”的人。
我想,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的话,那我输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和绪然沟通的时候,我发现绪然的荷兰语说的特别好,对荷兰也非常的了解。
但是我感觉他一点都不尊重我,因为我这么大的一个美女在他面前,他却几乎都不怎么看我,只是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问我,叫什么,来自哪里,年纪多大了,来这里干什么……
说实话,他这样问我,在加上他这个无所谓的表情,让我有一种被审问的感觉,我又不是犯人!
在绪然问我家里还有谁时,我拍案而起,将身边的几个警察吓了一跳。
“我又不是犯人,你干嘛这个态度!?”
在看见旁边警察惊讶的反应,还有绪然微愣的表情,我突然有感觉当初那个小公主又回来了……
绪然薄薄的眼皮平静的掀起,看了我一眼:“不问清楚,怎么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怎么安排你回国?盲送吗?还是空投?”
我:“……那你也不能这个态度!我又不是犯人!”
听到我的话,绪然眉梢一挑,然后微微一笑:“请问,这样可以吗?”
我:“……”
绪然见我不说话了,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来故城的原因是什么?”
除了云初,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我气成这样的!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愣是从绪然身上找到了一丝云初的感觉……
我感觉非常的莫名其妙。
我看了眼绪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去故城大学找一个人。”
绪然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问:“找谁?叫什么?职业?”
我也跟着喝了口茶:“姓名云初,职业,法学院老师。”
在我说完这话后,我看见了对面一向波澜不惊的绪然脸上出现了和我交流以来表情最丰富的一次。
然后,绪然眼神终于正眼看了我一次,这次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让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犯人。
我感到一丝不安:“你干嘛这么看我?”
绪然波澜不惊的收回了视线,语气平静的问:“你和云初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我愣了愣。
是啊,我和云初是什么关系?
我竟然从来没有去定义过……
这四年来,我一直都是自欺欺人,逃避这个问题。
绪然见我表情不对,依依不舍的问:“你们什么关系?”
我看了眼对面的绪然,恰好跟绪然探究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我心说,不如放纵一次,反正,云初也不知道……
我笑了笑:“我是他的未婚妻。”
对面的绪然像是受了惊一般,猛地坐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撰紧。
我看着绪然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的反应是什么,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就当作他癫痫发作就好了~
我问:“你可以带我去故城大学见他吗?”
绪然闭眼又倏然睁开,似乎是想要赶走什么,最终还是做了无用功。
绪然没有理我……
我又问了一次:“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谢天谢地,绪然终于说话了,可是却又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
我该怎么回答?
说我和云初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可是话竟然说出口了,那就必须把谎言圆到底,但是——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绪然侧头看了眼我,点了点头:“是,跟我是没有关系……”
我不习惯被人睥睨着,这会让我感觉自己低人一等,于是我也站了起来,双手抱胸,让自己气势上不至于输一节:“那可以带我去故城大学找云初吗?”
绪然转过身正对着我,薄唇张开又合上,最终点了点头,像是某种妥协。
我和绪然的距离离的有些近,不过半尺,我可以清晰的看见绪然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可是,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在电视剧里,下一秒就可以发展成情侣的。
可是,在绪然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自己的下颚线紧紧的绷紧,气势上也带着本能盛气凌人,彷佛如临大敌。
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明明我和绪然从来没有见过,除了声音有些熟悉外,那就是陌生人,这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让我很是莫名其妙。
但是,幸好,绪然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到了故城大学。
不得不说,这所大学很优秀,世界排行也不亚于云初在荷兰硕博连读的大学。
而且,很漂亮……
在进入故城大学时,需要出示学校通行证,我一脸迷茫,看向绪然,我以为绪然会拿出一张警官证或者其他的什么警察局特殊证明,可是出乎自己意料的是,绪然拿出了一张故城大学的学生证。
我一脸讶异:“……你是故城大学的学生?!”
绪然出示证明后,保安就放行了,听到我的话后,绪然蹙眉:“我以为你知道。”
我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
绪然脚步一顿,眉眼间有些疑惑,薄唇张了张,最终却还是沉默着。
这个时候,我对绪然时不时癫痫发作已经习惯了,就没去问他这些迷惑的问题。
……
故城大学有一片梧桐林,一到秋天,便是金灿灿的一片,落叶满长,秋风吹渭水。
听说这片梧桐林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同归。
我就是在这个地方看见云初的……
梧桐林下,云初跟另一个老师站在一起,同时,一个领导站在他们对立面,看上去很生气,气沉丹田,积攒的洪荒之力尽数对着云初身边的老师迸发:
“你看你干的这是什么破事!”
与此同时,唾沫星子也是横飞……
那个被骂的老师抹了把脸,沉默不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站在那个老师身边的云初,同样受到池语之泱,默默的将眼镜摘下,从兜里拿了块纸巾擦拭着眼镜上的唾沫……
我看见这一幕,没忍住笑了,这是我见过云初除了面对自己以外最无奈的一次。
时隔多日,思念也如同秋风吹渭水,一点波澜泛起千层涟漪……
我以为自己会毫无顾虑的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云初的腰,将自己埋进云初的胸膛,再一次,感受到那炙热的温暖……
可是,当真正看见云初的那一刹那,自己却又彷佛回到了和云初的那刻:
年少偷看的余光小心又灼热,烫伤了少年的衣角。
在这一刻,我再一次将自己的尊严放在了脚下……
我躲在一颗梧桐树后,偷偷的看着云初的一举一动,内心绝望又冲动……
绝望的是,我想要保留自己唯一的一份尊严,不至于将自己卑微到脚底……
毕竟,亲手将尊严放在自己脚底和将尊严送到别人脚底,那是两回事。
丢人的事情,就让自己一个人知道吧……
何必要弄的人尽皆知呢?
而那时,自己也忽略了身边的绪然看着自己的动作时,眯起了眼……
后来,绪然把我送到了机场,给我买了机票,还联系了Persie来机场接我。
如果抛弃我对绪然莫名其妙的敌意,我想,绪然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但也是如果……
因为,我始终都对绪然抱着不明缘由的敌意,面对他时,我总是带着如临大敌的本能。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确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终究还是堵上了自己的一切,一手操办了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同时偷偷拿着父亲的手机给云初发了消息。
幸运的是,云初来了……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也只会有这一次……
即使,我早就知道自己会输,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也许,是为了将自己唯一的那一点希望也尽数掐灭吧,给自己一个完美退场的理由。
但是,在婚礼上,我第二次见到了绪然……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对绪然莫名其妙的敌意和如临大敌的本能从何而来的了……
即使,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情敌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但是,在看见绪然的时候那一刹那,我还是下意识的将绪然当成自己的情敌。
我想到了在故城时,自己狼狈的样子,还有我说自己是云初的未婚妻的谎言,这让我无比羞耻。
在绪然面前,我将自己的高傲和高冷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即使,我最终还是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毫无尊严可言……
最终,我目送着云初带着绪然离去,从此,和我的世界脱节
……
但是,我突然放下了,我很快乐……
因为云初说过,他会娶我……
如果没有那个前提的话……
“我愿意当你的新郎,但是前提条件是,如果没有绪然。”
可是,这个假设条件根本不存在。
因此,云初不可能成为新娘的新郎。
云初也不可能没有绪然。